第五章 難解立體聲音(1 / 3)

第五章難解立體聲音

難解立體聲音

——[美國]納爾遜·邦德

斯庫息爾城此時正處於巨大的狂熱之中,在公共廣場上,成千上萬的居民正用他們的全部精神關注著這一空前盛舉,而在首都其他地方,還有上百萬的人,無法親眼目睹這個實況,焦急地在他們的感應器旁等待進一步的消息。

這個讓全世界震驚的立體盒子的大門已經打開了,這塊巨大的大理石石塊,光滑、整齊、透明,比最高的斯庫息爾人還要高上幾百尺,它的每一邊都超過一百間房子的寬度。幾個小時前,這個方塊盒子被打開了——一塊光滑、上油的石塊向後斜著,一個黑乎乎、深不見底的洞口呈現在人們麵前。

斯庫息爾城科學機構已組織了一支最強、最有開拓精神的探險隊進入到這個巨大的立體盒子中,他們即將要出來了,並且要作公開的說明報告,而這件事就是目前全斯庫息爾人聚集於此,屏息以待的事情。

誰也說不清這個巨大的立體盒子從何而來,也沒人知道它在這個世上已存在了多少年,據斯庫息爾博物館檔案的最初記載,他們預測此物在創世紀時就可能已經存在了,原因是從古至今,沒有一種種族有能力建造這麼大的建築物。它一定是泰坦巨人族所建,或者是上帝給人類開的一個玩笑。

靠著感應器,這些斯庫息爾人緊張地撥號到公共廣場去,以便接收探險隊員所傳送來的“心靈影像”。

突然,一種綠色的微光在感應器上出現,看到的人都尖叫著:“探險隊回來了。”

杜爾——這支探險隊的領頭人,站上了圓形講台。他寬闊的前額上布滿著一道道皺紋,他睿智而有光芒的眼神,現在看起來暗淡至極。杜爾站在影像設計機前,無論是誰站在這架設計機前,影像機上一幕幕的影像便會開始複印到這個人的腦子裏,而且隨著他和機器的心靈感應愈強,影像愈清楚。

在場的每個斯庫息爾人都有這樣的身臨其境的感覺:他們在一個火把的指引下,沿著長長的好像永無盡頭的大理石台階,穿過一扇門,這扇門是由光滑石頭所建造成的。數世紀之久的蜘蛛網和灰塵在地上輕輕揚起,空氣中傳來陣陣黴味和腐屍的臭味。突然,火把在到達頂層時熄掉了。

最終,他們來到了這個通道的盡頭,那是一個麵積很大的競技場。這個巨大無比的空間,使得原本看來寬廣的斯庫息爾廣場看起來是那麼小。

透過心靈感應,每一個人都和杜爾一樣正看到自己小心慎重而又激動地邁步向前,突然,他們發現一個他們一生中所見到的最奇怪的景象,他們高舉火把圍了上去,那是一排排嵌在牆裏的抽屜,這些抽屜都是銅製的,而且上麵都雕刻著很怪異、無法理解的花紋。整個奇怪方盒就裝滿了這些抽屜,找不到其他東西。

最後,所有的影像都消失不見了,杜爾的思想取代了這些景像跟觀看者直接溝通。他告訴他們:

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巨大的立體盒裏麵有著許多我們無法了解的秘密,這些抽屜代表著什麼意義呢?我們無法確切得知,但從這些消失民族的方盒檔案中,我們可能推測到某些東西。但遺憾的是,要打開這些巨大的櫃子似乎是不可能的事。這麼說吧,即使盡我們最大的力量,也隻可能打開其中的一個。而這些方盒錯綜複雜的結構對我們來說更是難題,另外,假定這些方體是由某種生物建造而成,那這種生物體積之龐大是無法估量的,而他們的結構也是我們不能了解的。在這奇怪正方體中,隻有一件東西跟我們現在的機械相類似,是我們會操作的。

說完杜爾回過頭對一名助手低低說了說,然後在一塊巨石上蹣跚前進,這塊石板是橢圓形的,包在一塊纖維質的方巾中,後麵緊上一條巨大有彈性的繩索。杜爾繼續說:“這條彈性電纜非常的長,而且通到這方盒中心的每個角落。顯然,與這塊被緊固著的石板關係重大,但它到底關係著什麼,我們目前還不知道,必須要等到我們的工程師把它肢解後,我們才能設法找出答案。”杜爾站上這塊石板……

此時,從奇怪方盒深深的底處,傳來了電動控製記錄器的聲音。

“拯救我們吧!”一種人類的聲音在說話,“第五十世紀的人類啊!我們第二十五世紀的人類需要你們的幫助,看在同處一個星球的份上快拯救我們吧!”

“在我留下這些話時,我們星球正與一團氯氣雲團相撞,在這氯氣中,我們可保幾百年不會消失。所有的人類正麵臨世界末日的審判,在這特殊設計的地窖中睡著,我們被迫睡在這裏,直到五十世紀的來臨。我們才有可能重新蘇醒過來。”

“當五十世紀到來時,這地窖的門會自動打開,如果此時有任何人存活,而且空氣夠新鮮的話,請這位人類拉下我們墳墓大門上的門把,然後我們就會蘇醒。”

“如果人們不願幫助,或者沒有聽到我們的請求,那麼,永別了,親愛的世界,我們這些睡在地下的殘骸,將永遠睡在地下了。”

杜爾重複一次地表示:“這個固體如你們所見的已越變越輕了。”

杜爾的麵容越來越沉重:“充滿愛心和好奇心的斯庫息爾人,原諒我們吧,我們這群科學家對於這些事的迷惑並不下於你們啊!但你們必須相信我們科學委員會的成員將會盡我們所有的力量把這一切令我們迷惑的秘密搞清楚,讓大家得知真相。”

感應器上藍色的影像已經消失。斯庫息爾人困惑、驚奇地回到他們的工作崗位上,他們變得怏怏不樂,因為他們沒有得到任何答案。在街角或在大廳上,在家裏或在辦公室,他們都避免去談這件事。

請不要奇怪為什麼杜爾以及斯庫息爾人沒有拉下大門門把,其實,他們根本就是聾子,他們也不用嘴講話,當然,如果一定要交流的話,就請用小觸角傳遞信息。你一定又會奇怪為什麼他們會有小觸角,那我就告訴你吧,第五十世紀的統治者是一群螞蟻。

私有財產

——[美國]威·德米勒

賈德森先生在鄉下有一幢別墅。每年的夏天,他都會帶著他的太太去那裏度假。別墅修建在一座小山坡上,那裏的景色十分美麗,滿山綠樹成蔭,空氣清新自然,最妙的是,山腳下的小湖乃是天然的遊泳池。但現在秋天到了,該是他們回城的時候了。他的妻子馬西亞正在臥室裏打點包裹,賈德森自己站在室中端詳著手中的一瓶酒。

“我收拾完了,”馬西亞在臥室裏邊說,“亞曆克取鑰匙回來了沒有?”

亞曆克是替他們看守別墅的仆人,家住在別墅附近。

“他到湖邊找船去了,半小時後能返回。”賈德森回答說。

馬西亞進屋來拿她的皮包,當她看見丈夫手中的酒瓶時,愕然地停住了腳步。

“賈德森!”她大聲叫著他的名字,“你不是答應我開車前不喝酒的嗎?”

“噢!太太,不要誤會。”他望著她笑眯眯地回答道,然而她並不喜歡他這種笑臉。“我不是想喝酒,而是要往裏麵放點什麼。”

為了證明沒有說謊,賈德森攤開自己的手,把手掌上的白色粉末給妻子看,這使馬西亞感到有點害怕,盡管她還不清楚自己究竟怕什麼。但從丈夫說話的聲調,她感覺出一定要有可怕的事情發生。她對他的判斷不曾錯過一次,因為每當丈夫要做對人不利的事情時,總是那樣地說話,這次看來也不是什麼好事。

“這是什麼?”馬西亞問。

“毒藥,”賈德森平靜地回答,“我們放在這裏的酒總被人偷喝,這個可惡的偷酒賊!這就是我要往瓶子中放毒藥的原因,我們走後,那個偷酒喝的賊還會來的,這回讓他再喝就……”

馬西亞的臉一下變得蒼白起來,“你不能這樣做,賈德森!”她大聲地說,“這會遭報應的!”

“要是我毒死了一個用暴力進入我的住宅的賊,按法律不能定我犯有殺人罪吧!”賈德森回答道,“我們的別墅是上了鎖的,如果有誰采用暴力開門進得屋來,偷喝了這瓶毒酒,那我可就不管了。”說完他把粉末倒進瓶子裏,然後將瓶子和一個杯子放到桌子上,他看著瓶子笑了起來,“啊!真過癮!”

“那樣做是不適宜的,賈德森,”馬西亞又說了一遍,“法律也不能判一個小偷死刑啊,你有什麼權利……”

“當我不得不保護自己的財產的時候,我要采用我自己的方法。”他現在說話的那種腔調就好像一條大狗在向另一條前來搶肉的狗狂吠一樣,她了解他,他有時就是這樣一條惡犬。

“他們充其量不就是喝了你一點酒嗎?”她說,“那可能是在附近滑雪的孩子們幹的,他們又沒有拿你別的東西。”

“我可不管他是誰!”他說,“假如一個人截住我,搶我五元錢或是五百元錢,我認為都是一樣的,賊都是一個樣!”

馬西亞知道不該放棄努力,“我們明年春天才能到這裏來,把這個瓶子放在這裏,我會整日擔心的,你再想想,要是我們出了什麼事,別人又不知道,那樣的結局你滿意嗎?”

賈德森又說了一遍他管不了那麼多,而且斥責她不要再說廢話了。

馬西亞知道自己不能使丈夫改變主意,他一貫一意孤行。她朝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說她要去和亞曆克的妻子瑪麗告別。一定要把這事告訴給瑪麗。她邊走邊考慮著:千萬叫瑪麗幫我換掉那瓶酒,她肯定會理解我的。她決定這麼做了,於是樂滋滋往山下走去。

賈德森出去取他曬的獵靴,他看見亞曆克正從湖邊上山來,他喊亞曆克快一點,然後便拿起靴子回屋。當他走到門口,他隻感覺腳下有什麼東西一滑,他急忙想要抓住些什麼,頭卻一下又撞到了門,這下,這個可憐的人昏過去了。他半夢半醒半睜眼想弄明白怎麼回事,隻聽見亞曆克說:“沒事,老爺,你隻是摔了一跤。”說完遞了杯東西給他。噢,很對,就是那杯酒,賈德森接過來,“咕嚕”一口氣喝個精光。

勸誘推銷

——[美國]布赫瓦爾德

在發達的當今社會,要想找一個出色的專業技術人才並不難,但要找一個優秀的售貨員可就要費些心思了,因為許多大學生隻對顧客的購物心理比較感興趣,而對賣出一件物品並不關心,再者他們的性情也太直率,以至於無法賣出貨品。

我的一個在喬治敦開服裝商店的朋友對我談了這樣一件事,我覺得很有意思,便記錄下來,有興趣的朋友可以讀一讀,作為消遣。

事情是這樣的:

不久前,我的這位朋友雇傭了布蘭普頓小姐作為售貨員,她是一個主修心理學的大學生。第一天,有個女士來到商店,布蘭普頓小姐問她想要什麼。

“我想要一件秋天穿的套裝。”女士說。

“那麼,你打算用多少錢來買這套衣服呢?”布蘭普頓小姐問。

“價錢無所謂。”女士答道。

“那好。我向你提出一個問題:你要這種套裝是因為需要,還是因為你剛剛與丈夫幹了一仗,想買一件昂貴的東西對你丈夫進行報複?”

“無可奉告。”女士說。

“也許你懷疑他有什麼不忠的行為,所以你認為買一件套裝是你能報複他的唯一方式?”

“不,不是這樣的……”顧客說。

“生氣花錢是一種很可悲的敵意行為。我勸你好好想幾天,努力消除你們的隔閡。我認為買一套新服裝並不能挽救你們的婚姻。”

“哦,我不買了,可以嗎?”顧客冷冰冰地說,然後轉身離開了商店。

“現在她生我的氣,”布蘭普頓小姐對我的朋友說,“但是一周後她就會感激我對她的勸告。”

我的朋友認為她的話有一定道理,也就沒說什麼。那天下午又來了一個顧客,布蘭普頓小姐迎上去問她想要什麼樣的衣服。

這位女士說:“我要一件令看到它的人都為之驚歎的服裝。我要去肯尼迪中心,因此我想穿一件能使人人為之傾倒的衣服。”

布蘭普頓小姐說:“這邊有很漂亮的晚禮服,是為沒有安全感的人準備的。”

“沒有安全感的人!”

“哦,是的,難道你不知道服裝是女人補償不安全感的主要方式之一嗎?”

“可我並不缺乏安全感。”女士生氣地說。

“那麼你為什麼要在那樣熱鬧繁華的地方穿這種衣服呢?你為什麼不能用自我承認來代替你的穿著呢?你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而且你有著內在的美,但你卻舍本逐末,如果你選擇了這樣的衣服,那你就永遠不會知道是你本人還是衣服使人們駐足了。”

到這時,我的朋友決定進去。

“布蘭普頓小姐,如果這位女士要一件晚禮服,你可以把我們的晚禮服介紹給她看。”

“不,”顧客說,“她說得很有道理,細想一下,花五百美元買幾句真正不在乎我穿什麼的人們的恭維話,是毫無意義的。感謝你的指點,年輕的小姐。這倒是真的,近幾年來我一直有一種不安全感,我沒有想到是這個原因。真的謝謝你,小姐。”

令我朋友更生氣的事情一小時後發生了。有一個男女合校的女學生來買一件超短緊身褲。布蘭普頓小姐給她講了三十分鍾有關婦女解放的知識,然後說:“一旦你買了超短緊身褲,你所做的一切都變成了勾引與誘惑。”

當天晚上,我的朋友便“炒”了布蘭普頓的“魷魚”。第二天,服裝店門口貼出一張廣告:招聘助手——但不包括主修心理學的大學生。

遺囑

——[美國]布拉克福德

昏暗的夜色裏,從喬治·華盛頓·卡佛街上傳來了一陣淒厲的歌聲,隱約中覺得歌名應該叫做《與耶穌同行歌》,但它卻被微風吹得零零散散,以至於聽上去像大樹葉子在“嘩嘩”作響。

從街的盡頭出來一個小男孩。他赤著腳,低著頭,在人行道上走著。他的兩隻腳已髒得不成樣子,可他卻總想在這裂縫橫生的人行道上找平整幹淨的地方走。他不停地向前走著,突然,一陣陣迷人的花香味使他抬起頭,原來這花香是路旁一片金銀花散發出來的。這花密密地爬滿了整個柵欄,並延伸到人行道上。柵欄上的粗細蔓條有的葉已開始脫落,花已開始凋謝了,有幾根光禿禿的蔓條在風中不斷呻吟、呼喊。這孩子順手抄起一束蜷縮在一起的花朵,摸了摸,又讓其慢慢地從指丫中滑去。街對麵的一幢建築物上的女像傲然聳立。這女人碧眼金發,手中拿著一個巨大的瓶子。她快活地笑著,嘴張得足有五尺寬。巨像下麵有一行醒目的題字:“可口可樂,請喝可口可樂!”這塑像看來聳立這兒很久了,本來的麵龐已有些模糊不清了。

這孩子慢悠悠地走到雕像下邊,用他那髒兮兮的小手摸著最下麵那行字,輕輕地、慢慢地、重複地讀著:“可——口——可——樂,請喝——可——口——可樂。”

“哎——”

這聲音把專注念字的孩子嚇了一跳,他急忙向四周看了看,發現欄杆旁站著一位老婦人,手扶欄杆,身子向前傾著,正目不轉睛地瞅著他。老太太名叫傑克遜,身體一向不好,獨自一人生活。

“瞧什麼呢?孩子,來呀。”

這孩子又瞧了瞧老太太,又向四周看了一下,才確定是在叫自己。他把破爛的襯衫下擺朝褲子裏塞了塞,慢慢地向老人走去,腳下的石板冷冰冰的。

“快點!別磨蹭。”老太太看著他,分明嫌他走得太慢。這孩子來到了台階上,仍是低著頭,默默地瞅自己的腳。

孩子剛剛走近,那老太婆便伸出一隻幹癟的手,一把將他抓住。孩子一時之間嚇壞了。

“別怕,孩子,把我攙進屋去。”

老太太的身子好像一根彎曲幹枯的樹幹。她的皮膚也正像包著這樹幹的粗糙的樹皮。她彎著腰,扶著這孩子,拖著沉重的腳步,吃力地來到了屋裏。

“幫我攙上床行吧?好孩子,你叫什麼?”老太太上下打量著他。

“約瑟夫。”

老太太點著頭說:“好,好,好,我的好孩子約瑟夫。”上了床,她又開始粗聲粗氣地吆喝著:“過來,孩子,我說,你能扶我躺下嗎?啊,椅子上那條毯子拿過來吧!對!給我蓋上吧。把那椅子挪一挪,麵向我這邊,你坐下來,讓我看著你。好極了,你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

孩子沒有說話,隻是不安地在地毯上搓自己又髒又黑的小腳。由於這些房子蓋得非常擁擠,所以,光線顯得不足。床是靠著牆角放的。牆上貼著幾張巨型電影巨照和一些西班牙寵物狗的畫像,但都早已褪了色。壁爐架上擺滿了瓶瓶罐罐和小雕像,正中央放著一個胖洋娃娃。洋娃娃的紅羽飾早已淩亂不堪了。約瑟夫的身旁有一張桌子,桌上放著幾張紙和一個鉛筆頭。

老太太忽然動了動,把雙臂用力向後撐,努力向約瑟夫這邊傾斜。她胳膊上的血管都一根根地顯露在外,像一條條的蚯蚓伏在表麵上慢慢地蠕動,臉上的皺紋上層擠著下層垂掛在麵部的骨架上,眼裏流著淚水,嘴角掛著口水。

約瑟夫用他那小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這個老婦人,覺得胃裏有什麼東西在翻滾著。

“我……我不久就要去天堂了,約瑟夫,想必你也能看得出來。”老太太麵容枯槁地躺在那塊薄毯子下麵。但不一會兒,她的眼睛卻又突然一亮,最後說:

“其實今天請你來,是想讓你為我寫份遺囑,你看,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就在桌子上呢,怎麼樣?”

約瑟夫斜靠在椅背上,從桌上拿起那個鉛筆頭,用拇指與食指來回搓動著。

“我告訴你,我的教名是瑪麗,我叫瑪麗·傑克遜。你可以先寫上:瑪麗·傑克遜太太的遺囑。對,就這樣寫就行,快寫上吧。”

約瑟夫低下頭,瞅了瞅麵前的紙。

“你怎麼不寫呀?快呀!好孩子,我說你寫,我很快就要死了,約瑟夫,你可要幫我這一次,怎麼也得替我寫個遺囑呀。你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就這樣死去吧?”

“可我……”

“我是一個老——老太婆,”她低吟著,呼吸的粗細不均使她身體顫動不止。過了一會兒,她又繼續說,“我老了,沒用了,你不幫我誰幫我呀。”

在老太太說話的當兒,這孩子又轉身向外看了看,月光比先前又暗了些,但街對麵的女塑像仍可見,她手中舉著瓶子,一直向他招著手,他仿佛聽她在說:“可口可樂,請喝可口可樂!”

“我把我的銀胸針留給我的女兒。這胸針一直陪伴著我,從柯林斯到這兒,一直沒離開過我,原來是閃亮的,可時間久了,便慢慢地暗了。以前,我總擦它,讓它放出光來,但現在卻不再擦了。我老了,沒用了,哎!我女兒住在聖西蒙島,好歹要把這胸針交給她。”

約瑟夫又低下頭,看了看眼前的紙,繼而又抬頭望了望窗外。

“你怎麼了?孩子,寫呀!”老太婆催促著他,“快點寫吧!”

孩子把他那瘦小的身體伏在桌上,終於動了筆。

“除了這胸針,我還能給女兒留什麼?噢!我還有本《聖經》,孩子,它在五鬥櫃上,也把它一塊交給我的女兒吧。另外,再寫上:我想要一個基督徒的葬禮,一定要,這是我多年的夢想,到時候,要給我唱好多的哀歌。這就是我這個老——老太婆的遺囑,除了這些,再沒別的什麼了。”

孩子吃力地在紙上寫著。

“寫好了吧?孩子,來,我來簽個字。”

約瑟夫把紙拿起來,戰戰兢兢地遞給了她。老太婆接過紙,又要過鉛筆,手抖個不停,勉強在底下畫了一個“X”,然後,便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

又過了好半天,她才氣喘籲籲地說道:“約瑟夫,先把它夾在《聖經》裏。把《聖經》拿過來,放在我的床邊。”

約瑟夫聽話地把《聖經》放在了老太太的床頭。

“好了,謝謝你,孩子,你可以走了。”她歎息著說,“我實在不行了。”

孩子急忙跑了出去。他那光著的腳拍打著地麵,發出一串響聲。天越來越黑了,孩子再沒回頭。

一陣冷風從窗孔鑽進來,撩起了蓋在老人身上的毯子。老太太沒有任何反應,仍一動不動地在那躺著。

風把《聖經》一頁頁地掀開,那張寫著遺囑的紙被刮落,幾個歪歪斜斜的字隱約可辨:“可口可樂,請喝可口可樂!”

變色龍

——[俄國]契訶夫

巡官奧楚蔑洛夫穿著新的軍大衣,手裏提著一個小包,穿過市場的廣場。他身後跟著一個火紅頭發的巡警,端著一個篩子,那上麵盛滿了沒收來的醋栗。四下裏一片寂靜……廣場上一個人也沒有……商店和飯館的敞開的門無精打采地麵對上帝創造的這個世界,就跟許多饑餓的嘴巴一樣。在那些門口附近,就連一個乞丐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