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黃昏,樓音靠在羅漢床上,靜靜等待著禦雄殿的消息。
直到用了晚膳,款冬姑姑才回了摘月宮,彙報了她打聽到的消息。不久後,東宮將迎娶商瑜為良娣。
樓音笑了笑,商瑜還是嫁進了東宮。可這一次與上一世的風光出嫁十裏紅妝可不同了,待她出嫁之時,大梁誰人不知她與太子的苟且之事?她在東宮還能不可一世?
前一世商瑜嫁入東宮做了側妃,早產下一個兒子,隻是這早產兒個頭卻十分大,一點不像早產,東宮的人隻稱是側妃懷孕時養得極好。那時樓音便曾經生疑,商家怎麼可能讓親姐妹都嫁入東宮,即便是太子。剛誕下皇孫的太子妃又怎會輕易同意自己妹妹嫁進來。
如今,一切答案昭然若揭。
“嘖嘖,也是難為商太傅了,自己女兒出了這樣的事情,竟還能做良娣。”樓音搖頭,歎服商太傅的口才。
“可不是嘛。”款冬姑姑邊喝茶邊說道,“聽說商太傅在皇上麵前跪著哭了幾個時辰呢!他曾是皇上的老師,又做過太子的老師,我大梁尊師重道,皇上又怎會不顧商太傅的麵子。況且商二小姐懷的,到底是皇家血脈啊。”
但無論如何,她未婚先孕的事情整個京都權貴圈子都知道了。她若是還想嫁入東宮,就必須抖出太子,即便損了名聲但也不是不可挽救,就如現在一般,好歹能掙個名分。但她如果不說,那商家這樣注重門麵的家族可容不下她,大梁民風雖然開放,但未婚先孕依然是極其辱沒家門的事情。
這樣一來,太子德行有失,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又失去一大塊兒。尤暇自視甚高,定也不會嫁給太子。
突然,枝枝喘著氣跑了進來,險些跌了一跤。
“慌慌張張的像個什麼樣子!”款冬忍不住斥責枝枝,“好歹也是咱們摘月宮的人,怎的如此不穩重。”
被款冬姑姑訓斥,枝枝臉上有些掛不住,可她顧不了這些,說道:“公主,太子妃她小產了!”
“什麼!”樓音猛地坐了起來,詫異之餘,眼裏閃過一絲沉痛,“怎麼好端端的就小產了!”
商瑜未婚先孕,皇帝與商太傅、太子在禦雄殿密談之後下旨商瑜嫁入東宮,人們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孩子是誰的了,更何況太子妃,她便是被活生生地氣小產的。
在樓音趕去東宮的途中,禦雄殿又傳出一道聖旨,太子德行有虧,禁足東宮三個月。
此時的東宮,怕是亂成一鍋粥了吧。
樓音趕到東宮時,皇帝、商太傅、商夫人以及紀貴妃都已經到場,唯獨不見太子。許是沒臉麵見這一屋子的人,他不知躲去了哪裏。
“父皇。”樓音給皇帝請安,問道,“嫂嫂她怎樣了?”
皇帝緩緩回頭,眼裏盡是悲傷。這個才四十多歲的男人竟已經兩鬢斑白,眼角爬滿了皺紋,他眼裏幹涸,沒有淚水,嗓音卻有些哽咽,“阿音,朕的長孫沒了。”
樓音知道,剛才她進東宮的時候已經聽說了,是一個成型的男胎。看著皇帝眼底的悲傷,樓音卻沒有一絲心軟。皇家本就是這樣殘忍不是嗎?她剛才問的是嫂嫂如何了,皇帝也隻說自己沒了孫子,絲毫不提太子妃的身體如何。
“父皇,哥哥還年輕,總會給您生許多孫子,讓您承歡膝下的。”樓音看了一眼那臥在床上的女人,臉色蒼白,雙唇發紫,如同死人一般,“隻是可憐了哥哥的孩子和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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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失去了這個孩子,是在樓音的意料之外。前一世這個孩子順利生了下來,可是後來商瑜出主意,讓太子與太子妃親手殺了這個孩子嫁禍給了樓音。不管哪一世,這個孩子都何其不幸。
一夜無夢。
第二日一早,她便叫了席沉進來。席沉是她的侍衛長,忠心耿耿,武藝高強,是皇帝從錦衣衛裏挑選出來送給她的。
得了樓音的吩咐,席沉應了是便出去了。他就是有這點好處,不管主子吩咐的差事多麼奇怪,他都不會多問一句,隻知道按照吩咐做的一絲不苟。
樓音算算日子,下個月就是原定的尤暇嫁入東宮的日子,可如今商瑜也將嫁入東宮,尤暇心裏怕是不好受。樓音著了一身杏色繡花錦衣,隻束了簡單的隨雲髻便出宮去了。
趙國公府一片祥和,尤將軍處理完了軍務正好在中堂接待了樓音。
“舅舅,舅母和暇兒呢?”樓音進了趙國公府便隻看見尤將軍一人。
尤將軍臉上難掩愁容,“你舅母帶著暇兒去上清寺上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