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1 / 3)

仁壽宮內寂靜。間隔許久才有長公主壓抑的哭聲幽幽傳出。

她本就有無數的痛苦需要發泄,因此這番落淚,當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更別提拿她當心尖肉疼的太後了。

初時,太後還拿出威儀來嗬斥她:“哭哭啼啼成何體統,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還沒學堅強些麼?”

長公主以帕拭淚,哽咽道:“如何能夠忘記?當年的一切每天都要出現在我的夢裏。沒有寧筠我痛苦,如今寧筠回來了,我卻更痛苦了。”

提到寧筠,太後皺緊眉頭,她一直沒有召見寧筠,隻因為顧及皇帝的麵子,但內心對這個外孫女還是有惦念的。

“她如今和你名正言順以母女的名義住在一起,你應該安心享受天倫之樂,怎麼會更痛苦?”

長公主潸然淚下,止不住的淚珠:“我當年沒有保護好寧筠,許多年來,我一直在自責。現在,寧筠回來了,我怕我保護不好她,更是要自責一輩子。”

“皇上已經赦免了她的身份,你別再胡思亂想了。當年他的確做的過分了些,但也是形勢逼人。而今,皇上不會再傷害你的孩子了。”太後道:“況且還有哀家在,看誰敢傷你?”這話說的有點心虛,當年長公主也是這樣求她的,可惜她無能為力,肚子裏的孩子還是被逼著由女兒親手扼殺了。

“不是陛下,是瑞王。”長公主嗚咽道:“求陛下赦免寧筠,是瑞王去求的情。因為寧筠流落民間時,與瑞王有過接觸,他垂涎寧筠美貌,一直糾纏不休。我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寧筠落入火坑嗎?”

太後驚詫:“瑞王?這、這……”

“您會放任他糾纏寧筠嗎?必然不會的吧。可我不是您,我攔不住他。”長公主哭的眼圈泛紅,好像畫了醉妝一般。

想到瑞王的性子,太後的眉頭鎖的更緊了:“你好生跟他說,勸勸他。”

“我該說的都說了,甚至還提議讓寧筠出來拒絕他,結果他不同意。這幾天,似乎又打了別的主意,欲擒故縱,和嘉陽她們玩投壺,贏了寧筠許多首飾去。氣的寧筠幾日都罵他。這麼下去,他早晚要得手。我如何跟修明交代?我如何跟陛下交代?陛下發怒,瑞王能夠全身而退,寧筠呢?死無葬身之地。佛祖既然知道會有這場劫難,為什麼要把寧筠還給我,讓我失去她第二次。”

太後重重歎氣。

“我看中了大理寺的羅寺正,青年才俊,又知曉寧筠的身世,本該是個合適人選。但他畏懼淫威,不敢接納寧筠。難不成寧筠要被逼就範嗎?我怎麼如此命苦,我身不由己就罷了,她也要處處受製於人嗎?我已認命了,寧筠是無辜的,我欠她夠多了,讓我如何補償她。”

太後聲音低沉的安慰道:“你別隻顧著哭了,此事要平也簡單,再給寧筠選個合適的夫婿,及早把婚事定下來就是了。”

“母親,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沒人敢接納寧筠,羅英然一聽,跑的比誰都快。在我這個長公主和瑞親王之間,別人會畏懼誰,不是一目了然麼。”

該她這個太後坐鎮了:“傳哀家懿旨為寧筠指婚,看誰敢抗旨?!”

長公主等的就是這句話:“……不論門第,品行不端者無論如何都不能入選。這幾日,我左思右想,也隻選出一個合適的人選。”

“說來。”

“……是您的娘家衛國公府的子弟。”

“敘瑾?”

長公主點頭,她有預感,母親會答應,袁敘瑾雖是嫡子,卻非長子。他雖然優秀,但跟幾個哥哥比,也無太過人的地方。優秀而不耀眼,因此不會受到特別的關愛。

一邊是最愛的女兒的眼淚,一邊是娘家那頭的一個尋常小輩,如何取舍,不需有太多的考量:“他的確是個合適的人選。哀家這點事還是能辦到的,不日哀家便傳懿旨給他們賜婚。”

長公主這才破涕為笑。

有太後的懿旨,別說是瑞王了,就是太子都沒辦法更改這個決定。

“我的兒,你終於笑了。”太後心疼的摟過女兒哄道:“往後可別再哭了。”

——

寧筠雖然能跟著嘉陽和嘉柔在宮內自由行走,但心裏對自己的處境十分清楚。年輕一輩的人不知她的底細,但皇帝和太後卻知道她的父親是誰。沒有母親帶領,她不敢去太後跟前晃悠。

所以打梨園出來,寧筠就提建議:“咱們就別去打擾了太後她老人家了吧。她老人家看咱們這清閑,會不會以為咱們無所事事?”

嘉陽一想覺得有些道理,她向來靠著自己心血來潮做事:“咱們去太液池泛舟吧,今天風和日麗,正適合遊船。”

寧筠沒見識過太液池,一心向往:“好啊,就去太液池吧。”

袁敘瑾聽她們不去仁壽宮了,便道:“公主們自便吧,我還是不放心燁容,得回去看看她。”

寧筠道:“公子放心吧,咱們走了,瑞王自己沒趣,一會就得讓袁小姐出來。”怕自己孤證難立,拉上嘉柔:“你覺得對不對?”

嘉柔心裏詫異寧筠對九哥的了解,但她說的不錯,便附和道:“有道理。”

說什麼來什麼。這時就見一個小內侍,拿著浮塵遠遠的疾步走來,拜過各位公主後,對寧筠道:“縣主,九殿下請您過去說話。”

寧筠暗自撇嘴,她就知道他得從中作梗:“有什麼話,公公便直說吧。如果不方便在大庭廣眾下說出來的,我也無膽量過去聽。”

這個小內侍得了令,如果縣主不來,便直接告訴她,勸她不要去仁壽宮。

“殿下說,您若是去仁壽宮,最好是在長公主的帶領下。”

寧筠輕歎,道:“知道了,謝殿下好意提醒。”

待這小內侍下去了,嘉陽先察覺到了不對勁:“九哥為什麼要幹涉你去見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