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問到了關鍵,鈺揚虛弱的道:“……大概是因為我失去了靈丹妙藥吧……小半年前,有一次我又做了那個噩夢,就在我驚慌失措尋找退路的時候,夢中卻出現了一個人牽著我的手,將我救了出來……從那之後,我便沒再做過噩夢……從那兒以後,我還以為我已經痊愈了,不成想……”
皇帝發現了一線曙光,忙追問道:“那是什麼人?”
“是一個女人……”
“你認識嗎?”如果能治好兒子的病,就是嫦娥也要抓來。
“認識。”
皇帝歡喜,原來還認識,忽然又擔心起來,兒子沒有把她攬到身邊,難不成人已經死了:“她還活著嗎?”
“活著。”
一個活著的女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道:“是誰,告訴父皇,立即將她叫來。”
“可是她已經訂婚了。”
“這有何難?”皇帝失笑:“原來這等小事,卻難壞了朕的小九。叫她和未婚夫取消婚約就是了。”
鈺揚苦悶的搖頭:“沒有那麼簡單。”
“普天之下還沒有朕辦不到的事情!說吧,是誰?隻要她沒死,她就是你的。”
“父皇不會允許的。”
皇帝笑道:“你還沒說,怎麼知道父皇不允許?”
那他就說了:“是榮安縣主。”
皇帝一怔,立即本能的道:“她不行。”
鈺揚雙目泛紅,含著眼淚自嘲的笑道:“您看,我本來真的不想說。”
“除了她之外,天下女子皆可!”皇帝嚴肅的質問道:“難不成你提議讓長公主收她養女,替她求情,就有了這個打算?”
“是啊,可惜還是為他人做嫁衣,姑姑原本和我約定好,隻要我能讓您留下縣主的性命,就同意我們的婚事。可她騙我……”鈺揚低聲道:“……她確實是出現我夢中的女子,我向列祖列宗發誓,絕無半點假話。我做這麼多,隻是想把她留下來而已。原本對她也無特別的感覺,可是她能出現我的夢裏,救我於痛苦當中,她就變得特別起來了。我在想,這是不是冥冥中的天意,她是能夠救我的人。”
皇帝並不懷疑兒子的話,他絕不是隨便發誓褻瀆先祖的人:“她的父親可是……”
“……我知道……所以不可能的……況且她又和別人定下了婚約……我本就是多餘的……”
皇帝皺眉,思忖良久才道:“是不是她勾引你?如此折磨你,為父報仇。與別人訂婚也是欲擒故縱的法子。”
鈺揚早有準備:“不,她對我避之不及,您不信的話,我現在可以派人去把我患病的消息告訴她,您看她如何回答?如果她真有心勾引我,必然會說上幾句曖昧不清的話。”
皇帝確實想知道答案,立即吩咐順恩派人以瑞王的名義去通報。
等消息的空隙,叫皇帝帶來的禦醫給瑞王診脈,禦醫說瑞王脈象虛弱,若無醫治,可能氣血兩衰而亡。
皇帝怒:“那就快些醫治!”
禦醫也委屈,這麼多年無數的禦醫都挑戰過瑞王的病症,若是能成早就成了:“……陛下,心病還得心藥醫……小醫無能……”
這話不知聽了多少次了,皇帝連發火都發不起來了,氣道:“廢物,都下去吧。”
鈺揚適時的問皇帝:“……我真的會死嗎?”
有哪個做父親的能夠麵對這樣的問題,皇帝忙安慰道:“不會的,朕不會讓你死的。”
這時去長公主府傳話的人火急火燎的回來了,卻帶回了一個叫人寒心的答案。他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布包,一層層的打開,是一塊玉佩,他支吾的回道:“殿下,縣主說,這個還您,不要再糾纏她了。”
鈺揚頓時臉色慘白,這個結果遠遠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為寧筠頂多回答說不方便探病而已,沒想到得到這麼一個恩斷義絕的回答。
他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四周景物旋轉不止,想伸手去拿那玉佩,但整個人往床下栽去。嚇的順恩忙抱住他:“殿下——殿下——”
皇帝也慌得臉白如紙,忙從順恩手中接過兒子,就見鈺揚額上浮起一層細汗,而中衣的後背已被盜汗弄濕了一片。不用叫禦醫,連他都能摸出他脈象紊亂。
這時鈺揚隻覺得胃中翻江倒海,一低頭將早上喝的參湯都吐了出來。
順恩急的直哭:“這可怎麼辦啊,殿下這兩天來才勉強喝了這幾口湯,這都吐淨了——”
最疼愛的兒子馬上就要喪命了,哪還在乎那麼多,別說崔修明已經死了,就是這會正在謀反,他的女兒能救自己的皇子也得拿來救命。
“去,傳朕的旨意,把榮安縣主叫到瑞王府來!”
侍從得令,立即去辦。
此時瑞王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發出痛苦的低吟。
皇帝為了讓他安心,忙低聲道:“你喜歡她,就留下她,朕倒要看看,誰敢攔著。”
在寶貝兒子的性命麵前,誰都得讓路。
鈺揚微微睜開眼睛:“……您不會殺她嗎?”
“當然不會。”假如她真的能救兒子,他怎麼會傻到把這根救命稻草鏟除。
“……謝謝父皇。”鈺揚欣慰的道。
皇帝總算鬆了一口氣:“她一會就來了,你先好好休息。”見兒子輕輕閉上了眼睛,悄悄的起身出去了。
鈺揚頭疼欲裂,明明很困卻睡不著,而且每每在進入睡眠的一刻,會猛地心髒一痛的醒來。
這回又是如此,不知過了多久,他猛地在臨界進入夢鄉的一刻醒來。此時聽到外麵有動靜,一旁伺候的順恩與門口的護衛說了幾句話,高興的過來答複他:“殿下,是縣主來了。”
“為何這麼吵嚷?”
“因為長公主也來了。”
說話間,已有侍從將寧筠領到了門口,順恩趕緊將人請了進來:“縣主這邊請,殿下才醒來。”
寧筠原本皺著的眉頭在見到鈺揚的一刻,因為吃驚完全舒展開來。他整個人比上次見時,瘦了一圈,整個人透著憔悴。
在來之前,她一直以為他是在裝病,以此欺騙皇帝,威脅她前來。因此準備一肚子揭穿他的話,但此刻,病人真真正正的在她麵前,寧筠呆了呆,小心翼翼的問:“你、你真的病了?”
鈺揚聲音艱澀的道:“你過來。”
她正想好好看看他,走到他跟前。鈺揚展開臂彎,抱住她的腰,臉貼著她的小腹,低聲笑道:“父皇同意咱們了……你現在說說看,你是誰的人?”說罷,仰起臉,看著她的眼睛,等待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