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躺在路中央的正是小彘,他在城腳聽到叮鈴鈴的銀鈴聲,眯著的眼縫朦朦朧朧地,似乎看到有一輛馬車正朝自己這個方向駛來,顧不得四肢還有沒有力氣,一個勁地就往路中央爬,藏在雪下尖銳的石子劃破他的胸膛,已經發紫的血汩汩外滲,將他爬過之處染成了一道“血路”。
小彘的眼睛幾乎已經睜不開了,冰水凍住了他的眼角,很模糊地,他看到有人向自己走來,便伸出手,抓住了那人的褲腳,哀求道:“求……求求你,救救……救救妹妹,我會劈……劈柴,挑水……”
話還沒說完,小彘就暈過去了,小手卻還死死地拽著那人的褲腳。
唐小詩連忙扯下自己的披風,裹住雪中的男孩,又轉過頭對那丫頭道:“冬兒,快把牆腳那女孩抱過來!”
車夫老張這時也過來幫忙,三人把兩個孩子抱上馬車,擦幹了他們身上的雪水,給他們蓋上毯子。唐小詩探了探孩子的頸脖,發現脈搏雖然微弱卻在慢慢恢複,才鬆了一口氣。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杜甫他老人家誠不欺我呀!
思忖了片刻,唐小詩又道:“老張,冬兒,我們再四處找找,看還有沒有其他孩子。”
半個時辰後,三人再次回到馬車上,此時車裏已經躺滿了孩子,三女四男。
“老張,你先帶著這些孩子和冬兒回莊裏頭,讓夏兒秋兒好生照顧,剩下這一裏路我便自己走回去吧。”看到車內已無落腳之處,唐小詩說道。
“先生,冬兒陪你一起走。”小丫頭說道。
“胡扯,你若跟我一塊走,誰來照顧車裏的弟弟妹妹?趕緊回去,安置好弟弟妹妹後記得溫習功課,明日算學考核不及格可是要打手板子。”唐小詩道。
接著她又對車夫說道:“老張,路上行車放緩些,裏麵的孩子都凍傷了,經不得顛簸。”
“好嘞!先生回去路上可要提防著些。”
“才一裏路。”唐小詩道。
老張一甩馬韁,馬匹重新抬蹄,拉著馬車繼續平緩向前。看著站在雪地裏的唐小詩,老張忽然覺得心窩很暖,有這樣一位主子,自己當一輩子車夫也願意。而且,有這麼一位先生,莊上的孩子將來一定有出息,自家的小孫子也在跟先生學算學,才兩個月,已經會打珠盤了,這可是了不得的學問。
多好的一個人呀,怎麼就被靖王府給趕出來了呢?聽說還是大婚第二天就被趕出來了,流放到北莊一個人過,這跟被休了有什麼區別?連個丫鬟都不給,這靖王真不是個東西,對,皇室裏麵沒一個好東西,不然怎會逼得先生想不開投湖自盡呢?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
不過先生可真是個堅強的奇女子,被人從湖裏救上來後,仿佛一下子開竅了,沒有了官家小姐的飛揚跋扈,帶著莊裏的農戶挖了水渠,開墾水田,原來最貧窮的一個莊子,如今竟然人人能吃上口熱飯。
如今又在莊裏頭開了學堂,在莊裏頭招收孩子,不管貧賤,但凡是喊她一聲先生的,她就收為學生,一視同仁。
要不是她,莊稼人的孩子怎麼可能念學堂?
老張打心底敬佩感激唐小詩。
……
……
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再看看雪地裏延伸到遠方的車痕,再回頭看看灰色如同大型墓碑一般的城牆,唐小詩忽然感慨萬千,自己來到這個朝代已經足足一年。
這裏是哪裏?唐小詩確定自己還在地球上,但是這是什麼朝代,唐小詩也不太清楚,華夏曆史上似乎沒有這個朝代的記錄。唐小詩隻知道這裏是楚朝,京都長安,皇帝老兒是漢人,叫楚政,至於楚朝的經濟情況,唐小詩估算了一下,應該和曆史上的唐朝差不多,算個太平盛世。但即便是太平盛世,百姓仍是掙紮在溫飽線上。
雁過留聲,馬過留痕,是時候開始發光發熱,大展拳腳了。唐小詩仰頭,對把自己弄到這破朝代的老天爺,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我唐小詩與天一戰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