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讓男人長大的方法(3 / 3)

“等等,”忍足等他們都相繼感歎完了,才假作後知後覺的開始解釋:“我什麼時候說謙也生病了?”

由網球部正選圍城的圈圈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過還不如生病呢,”忍足這口氣歎的是十分的感同身受:“生病隻能說是天意,拗不過也就認命了,但謙也現在的狀況……”

他斟酌了一下用詞:“除了‘倒黴’之外,我想不到什麼特別貼切的形容。”

“嗯?”

“簡單點說,”忍足打了個響指:“謙也要被安排嫁人了。”

“……我以為忍足謙也是你堂弟?”

“我也沒說他是我堂妹啊,”忍足對著穴戶攤了攤手:“誰跟你說男孩子就不能嫁人了?”

就在嶽人情不自禁的開始疑惑這個忍足謙也是要嫁男人還是嫁女人時,跡部略一思索,就想通了原委。

“他要入贅誰家?”

“還談不上入贅呢,”忍足挑了挑眉毛:“他現在的主要任務,是爭取到一個可以入贅的機會,因此已經被打包送來東京了。”

忍足心有餘悸的嗬了一聲:“照我父親和伯父的意思,他要麼就近轉到冰帝,就麼直接轉去他‘丈夫’就讀的學校,比起周末參加部活練習網球,他的以後的日程安排,大概是陪未婚妻小姐打網球解悶。”

“咦——”嶽人情不自禁的同情了起來:“太可憐了吧?”

“不然呢?”

忍足從兜裏掏出手機:“今天下午我伯父就要去四天寶寺給他辦手續了,謙也現在隻能努力爭取【交換就讀】而非【轉學】,不然他就算嫁人失敗,也找不著替四天寶寺出場的機會了。”

“所以呢,”跡部景吾冷血無情的問:“你的辯護重點在哪?”

“在【我要幫忙】啊!”

“謙也買通了翔太替他撒潑打滾,哭說舍不得哥哥走,”忍足毫不心虛的回答說:“目前看來效果還算不錯,大伯隻申請了三個月的交換學習,但之後……”

“之後幹什麼?”

“當然是想辦法悔婚啊,”穴戶亮一巴掌拍在鳳的腿上:“全國大賽馬上就要開始了,趕緊悔了婚,怎麼的都還能趕上打決賽啊!”

“哦,”半睡半醒的芥川慈郎雖然聽懂了事情的起因,但還是茫然的問:“可我們……為什麼要幫四天寶寺的人呀?”

“這個時候哪有什麼學校的差別!”

穴戶亮剛才打完了鳳,這會兒又在芥川肩膀上抽了一下:“就算是敵人,那也是值得尊敬的對手,眼看著尊敬的對手因為這種小家子氣的理由,不得不錯過夢想,就算最後贏了比賽,你能安心嗎?”

鳳可配合的大聲回答:“不能!”

芥川委屈巴巴的捂著肩膀,不情不願的“唔”了一聲。

“對了,”鳳長太郎問說:“謙也桑要嫁、不、入贅的對象,是誰呀?”

因為成功辯護且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忍足這會兒正以一種不怎麼美觀的姿勢抻著腰,試圖把那隻網球拍從後脖領子裏抽出來,聽到這話,回答說:“還有哪家?大名鼎鼎的鈴木啊,他們家的長女我記得許給了富澤家,這個要招贅的……似乎是叫鈴木綾子?”

“要嫁給富澤的那個就是綾子。”

在座諸位都等著忍足提供點詳細情報呢,結果開口說話的,卻是站在一邊跡部景吾。

他神色不明的磨蹭著手上那枚沒打出去的“凶器”,不鹹不淡的糾正:“綾子是長女,現在要招贅的那個鈴木,叫園子。”

因為他的神色,場內空氣變得稍微有點不對,嶽人配合的做出“受教了”的表情,恍然大悟似的說:“跡部你真厲害!”

然後迅速轉頭去找他搭檔:“那侑士知道他們見麵會約在哪裏嗎?你想怎麼幫忙?”

“約在哪?”

忍足早前偷看短信的時候顧忌著訓練,根本沒怎麼看清楚:“好像是個叫法拉盛還是法拉格的網球俱樂部,據可靠消息稱,那位未婚妻小姐之前似乎也在打網球,是那家網球俱樂部最早的客戶之一來著。”

“發個什麼鬼啦,那是個名字嗎?”

“等會兒我看看是法什麼——”

“法拉格利亞。”

沒等忍足正大光明的在訓練場打開自己的手機,跡部景吾平靜的聲音,再次帶來了一陣謎樣的寂靜。

向日嶽人眉頭緊皺,猶豫著要不要再裝傻捧跡部一次。

因為向日嶽人的不作為,忍足侑士不得不接下緩和氣氛的重任:“跡部你知道這家俱樂部嗎?我還以為你隻去自己家的地方打球呢。”

跡部景吾沒說話。

他剛從英國回來的時候,想找全日本最好的選手做教練,不過他回來的那個時間段有點晚了,滿日本數得上號的網球教練,早幾年就都被鈴木次郎吉挖到樂一起。

於是這麼七拐八拐的,他就找到了法拉格利亞這麼個藏著大神的地方。

換句話說,跡部景吾,他就是那個國內僅次於越前南次郎的網球選手,最主要教授的兩個學員中,除掉鈴木園子之外的,那個【另一個】。

他在正式進入冰帝之前,在法拉格利亞消磨了大量的時光,全心全意的為自己的網球流著汗水。

仔細說起來,那時候他還不到十二歲,所以在母親問他想上哪所學校,上了之後又大概會幹些什麼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把網球部排在了第一位。

有那麼一瞬間,觀察力敏銳的少年,從母親的眼睛裏看到了一閃而過的黯淡。

於是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說法似乎太天真了。

其實責任感什麼,他一直很清楚,但清楚、和貨真價實的體會到,中間還有一個名為【成長】的坎要跨過。

跡部景吾當時是有了那麼點意識,但具體該意識到些什麼,他也說不明白。

然後有那麼一天,正在幫他做發球練習的教練,因為臨時有事,需要出去一段時間。

他一邊發球,一邊聽了點影影綽綽的消息,說是另一個由他負責的學生似乎準備放棄訓練了,不過她把課程轉了出去,所以希望教練現在去一起辦個手續,順便認識一下新的老學生。

於是跡部幹脆停了半個小時休息,然後沿著場館前麵那片綠地四處走了走。

事實上法拉格利亞的環境相當不錯,隱私性觀賞性或是舒適度都十分上乘,花園裏更是移植了不少需要嬌養的名貴花種。

跡部景吾就是在那個地方,看到了鈴木家的女兒。

他回來的時間不長,鈴木家的女兒之前也不常露麵,要不是陰差陽錯的有同一個教練,基本是不可能認識的。

自家事自家知道,鈴木史郎擔心女兒“智障”複發所以招贅,可這又不能跟外麵明說,隻說孩子叫嬌生慣養的做不來這些事,所以在不甚明晰的外人看來,鈴木園子這個人的處境,大概是挺複雜、也挺困難。

招贅,說明能力並不被自己的長輩認可。

招贅,意味著自己未來的權利可能會受到外姓人的製約。

而招贅不斷失敗,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大概也確實是個挺大的打擊。

放棄了網球訓練的鈴木園子,讓跡部景吾第一次意識到:當現實的斟酌拉扯,影響到了本身的時候,哪怕網球是她堅持了十年的愛好,該放棄,也是要放棄的。

那女孩哭的樣子他沒太看清楚,但那種發自內心的悲傷卻死死的把他的腳步釘在了原地,跡部景吾站在牆角看著她抱著自己的網球包哭了很久,然後抽泣著在地上挖了個坑,把心愛的拍子埋進了土裏。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正在旁觀一場偉大的告別。

——一個被現實拉扯著跨過了【長大】這道坎的女孩子,在和自己堅持了十年的愛好告別。

下一瞬間,他又覺得看到了未來的自己。

——那個女孩子一捧一捧的撒土,不止埋掉了自己的網球拍,還給跡部景吾三年後的未來,提前做了個可以拿來比劃的樣子。

跡部景吾說自己曾經見識過告別夢想的痛苦,見識過那種成長帶來的、不得不放棄的悲涼,也曾經被貨真價實的哭喊聲狠狠的震撼過一次。

因為他看著鈴木家的女兒哭了一場,他似乎完全沒有了想要難過或是迷茫的意思,他正常的進了冰帝,正常的加入網球部,正常的做了自己設想中會做的,包括挑釁正選和改造校園等一係列的事情。

但他的目的也變得很明確。

在我還能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全力以赴的做到最好。

青春年少什麼,不就是求個不後悔嗎?

後來過了沒幾天,母親在外國的同學到家裏拜訪,意外的看了他許久,突然輕輕的笑了起來。

“在我的家鄉,有這麼一個說法,”她笑著說道:“想要讓一個男孩長大,要麼,讓世界給他一場戰爭,要麼,就讓一個女孩給他一場愛情。”

那位女士輕輕拍了拍年少者的肩膀:“可我看你,似乎不用經曆這兩樣東西,就已經輕易的完成了這個蛻變呢。”

跡部景吾在母親的注視下,合乎禮儀的做了正式的答謝,卻並沒有完全當真。

也許,他真的在無形之中跨過了那道坎,但那並不是毫無緣由的,而對他來說,那也並不輕易。

——他同樣得到了一個女孩子,還圍觀了一場龐大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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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論跡部想了多少,已經在穴戶亮主持下開始研究作戰計劃的冰帝正選們,正興致勃勃的安排下午的事情。

向日嶽人蹲在原地伸了個懶腰:“那下午放假嗎?”

芥川迷迷糊糊的回答說:“今天是周末,下午本來就該放假。”

“既然這樣,”忍足侑士做出了會議總結:“今天訓練結束之後,除了日吉,大家都……”

等等。

忍足側過頭來招了招手,

“跡部,你要去嗎?”

好歹是他們家部長,不論最後他去還是不去,該問的還是要問一句的。

向日嶽人已經擺好了姿勢,等跡部說完了連同嘲諷在內的拒絕之後,他就飛奔去餐廳找吃的呀!

臨近中午,陽光正好,冰帝幹淨整潔的網球場上,響起了部長同學一如既往不容拒絕的命令。

“中午一點半,全都給本大爺在校門口集合,慈郎不準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