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華山的路溫連並不陌生,幾日前他帶著外門弟子也是從這條路出發,奉了掌門的法旨去查魔氣,結果自然無功而返,可今天師尊說華山被人屠村了,還是師弟說的。
溫連心中不止有驚訝,還有自責,他大意了,身為首席弟子竟然沒能查探出隱藏的封印陣法。
“大師兄去的時候,可有什麼異常。”東方瑕問道。
“並無。”溫連回想往事,“除了一個行為怪異的凡人。”
“凡人?”東方瑕奇道,屠村這事可大可小,大了是有修士在練邪法,小的是凡人之間的恩將仇報。
“說話瘋瘋癲癲,還說是純陽宮的。”溫連的印象不止於此,他還記得那個怪人憑著自己能力洗脫了罪名,雖說話無禮,但看著不像是會回來報複的惡人。
“大師兄懷疑是凡人報複。”東方瑕道。
“這不可能。”溫連反駁,“我雖從小在師門長大,但也知東涼洲少有凡人作孽,你比我更清楚這點。”
“凡人不足為俱。”東方瑕笑道,“這裏是東涼洲,不是浮屠島。”浮屠島是凡人的聚集地,那裏有王朝和皇帝,東涼洲從來都是修仙門派說了算。
“既然不是他,又是何人作祟。”東方瑕轉過頭去,望著前麵喃喃,過了這座大山就是華山了,純陽宮雖隻有幾座峰頭,但周圍地域都屬純陽宮所管,這才是一個大宗的氣派,占地數萬裏,一劍安寧四方。
“去看看便知。”溫連加快腳步,腳下飛劍如一道光梭,一下子沒了人影,東方瑕不得不加大靈氣輸出,才勉強跟上。
大師兄的禦劍之術使得也忒好了些,東方瑕在心裏想道,怪不得墨師兄說大師兄不務正業,這禦劍之術他見了都慚愧。
太陽還未下山時溫連和東方瑕趕到了村莊,遠遠就瞧見一片殘垣斷壁,數日過去,風雨洗滌,被火燒過的痕跡依舊顯眼,清楚說明這裏遭受的一切,溫連下去收了劍進村查看,被東方瑕一把攔住,“小心為上。”
“你要開路。”溫連問亮劍的東方瑕,東涼洲曆來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有事都是劍修開路,他們法修跟在後麵。
“我自是信的過大師兄。”東方瑕瞧見了溫連袖中的靈符,他相信,自己還沒出劍時,溫連的靈符已經殺向敵人。
“分頭查看。”
“好。”
兩人分頭行動,溫連一路走來隻見被火燒過的房屋,進屋還能翻找出一些財物,偶爾見到一兩塊靈石,靈石不怕凡火煆燒,在焦炭中外形如初,溫連隻看了一眼便退出屋子,靈石隻能解釋一件事,屠村的人不是為了錢財。
他一路看下去,發現一件怪異之事,所有村民的屍體都不見了,就連殘屍都沒有。
究竟是何人所為?溫連回到兩人最初分開的地點,東方瑕早已等候許久,見溫連來了上前道,“大師兄。”
“情況如何?”
“發現一件怪事。”東方瑕指著右手邊的房屋道,“那裏有好幾座墳墓,看上去是剛落成的,我懷疑裏麵葬著村民。”
“去看看。”
拐過一排破屋,溫連和東方瑕來到屋後,正如東方瑕所講,這裏齊刷刷落著墳墓,乍一看有些嚇人,溫連上前察看墓碑,上頭題著幾個字。
‘村長劉二之墓’
再往下是劉二之妻,溫連一路讀下去,大略知道了墳墓的安葬順序,是按照長幼尊卑埋的,看起來像不是陌生人所為,像是熟悉這些村民的人。
“還有幸存者。”溫連回到東方瑕身邊,喜出望外,“有線索了。”
“我用神識掃過這一帶,沒有人跡,相反……”東方瑕頓了頓道,“隨我來。”
他帶著溫連穿過這片墳墓,拐過一間屋子後,那裏本是雜草叢生,綠意盎然,但眼下寸草不生,有一大坑在那,周圍枯死殆盡,風吹動時大坑還有碎末飄起。
是魔氣,魔族來過這裏。溫連走進彎腰感受,確實是魔氣無疑,殘留多日氣息淡了不少,看來那個魔已經離開了。
“此事必須上報師門。”溫連臉色凝重,純陽宮離西霖海極遠,這次竟然有魔族出現,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屠村。
“這個大小剛好夠一個人躺下去。”東方瑕走到坑前,撚了坑邊的泥土,這是底層土壤,一般不會出現在上麵,除非被人挖出來,“大師兄怎麼看?”
“魔族術法詭秘,會使用屍體也不奇怪。”溫連望著成片的墳塋,過後道,“為了以防萬一,你我還是驗屍吧。”
東方瑕站起身回看身後的墳墓,過後歎了口氣,“墨師兄還真幸運。”至少不用過來挖墳。
“他這會受了傷,掌門說什麼也不會讓他出來。”溫連捏出幾張靈符,將此處封印起來,被魔氣汙染過的土地,最好是淨化,但眼下屠村之事未明,隻能暫時封印。
“我不怪謝師弟。”東方瑕翻手一劍,劍氣橫掃厚土,露出一具屍體來,站在邊上跟溫連解釋,“起因隻是墨師兄見到謝師弟和掌門在一起聊天,賭氣罷了。”
“就這些?”溫連反問東方瑕,懷墨雖然脾氣差,但不是小心眼,旁人和掌門說幾句,懷墨沒必要氣到和人比劍。
“謝師弟吃了栗子糕。”東方瑕隻得把事實說出口,這才是懷墨真正生氣的地方,聊天也就算了,重點是栗子糕是掌門親手做的,被人吃了懷墨自然不高興。
“他真是……”溫連想了半天擠出兩個字,“大膽。”就連東方瑕都不敢和懷墨爭吃的,謝夢征竟然吃了,懷墨不氣才怪。
東方瑕垂下眼問溫連,“你不覺得這情景似曾相識嗎?”
“師弟隻是師弟。”溫連不想多說,和東方瑕劃開界線來,“師弟是玄相峰的人。”
東方瑕不再說了,他看著手中的劍,不知在想什麼,那邊溫連打斷他的深思。
“這邊我檢查過了,換一個。”
溫連的速度很快,直接施了搬運術將死者掩埋,不給東方瑕檢查的機會。
東方瑕不曾多想,依言挖了下一個墳頭,站在邊上看溫連檢查屍體,當好奇想要蹲下觀察時,溫連猛地站起身來,對上東方瑕的目光。
“怎麼了?”東方瑕不解道。
“這邊我一個人就夠了,你去周遭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異常。”溫連說完又加一句,“到時在村頭碰麵。”
“好。”東方瑕沒有懷疑,收起劍轉身離去。
目送東方瑕離開,溫連轉身回望沉睡在地下的死者,屍體雖被烈火灼燒過,依然能檢查出一些情況,所有的血沒了,致命傷是在胸口,前者不是最麻煩的,棘手的是後者,傷口被劍所傷,根據殘留的劍氣來看,像一個熟人所為。
玄冥峰。
這事不能大肆宣揚。溫連淩空而起,居高臨下望著成片的墳墓,袖中飛出數道黃符,圍繞在溫連身邊,而後擴成一道大圈,轉眼編織成一道陣法,無名炎火熊熊而下,像天火懲罰人間,將所有罪惡燃燒幹淨。
然而有些痕跡是無法抹去的。
東方瑕站在水邊,他嗅到了極淡的妖氣,很淡,幾乎聞不到了。
他將長劍插入水中,湖水漸漸沸騰起來,將湖底的東西帶到水麵,金銀珠寶,破鞋蓑衣,凡人的東西清晰可見,最後湧上一個魚骨頭。
極大,魚嘴就占據了整個視線,更不說其他部分。
妖魚被人斬殺於此。東方瑕檢查後收回劍來,但它和屠村的事無關,他轉身走向唯一的通道,見到了祭壇。
似乎有什麼東西曾被束縛於此。東方瑕的手觸碰到祭壇上殘留的符文,而後縮回手來,眸色沉沉,這符文他認識,但是絕不該出現在這裏。他將劍氣貫劍身,直接毀了這處祭壇,將它碾作碎塊,不複如初。
長劍貫穿地麵,劍氣奔騰下湧而去,裂痕隨之張裂開來,湖水噴湧而上,毀了此處的地下洞穴。
架起長劍,東方瑕調頭離開此地,去跟溫連會合。
溫連站在村口大樹前,那樹經過烈火折磨隻剩下一個樹樁,再過段時間,樹樁也要沒了。
“大師兄。”
“走吧。”溫連祭出飛劍,和東方瑕一起離開了這裏。
“如何?”半路上,溫連問東方瑕查探結果。
“並無異常。”東方瑕答道,“大師兄那呢?”
“村民是被凡人所殺。”溫連臉色嚴肅,“麻煩的是來曆不明的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