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陛下的羨慕嫉妒恨(1 / 3)

小東西還真聰明,跟他想到一塊去了,皇玄凜沒有回答她,而是直接將她小心抱起,轉身向北看去。

璿夙是絕頂聰明之人,略一點破,便已然明白:“引開野獸之事就托付小師叔了。”

“北邊的沼澤?”暖薰似乎猛然想起了什麼:“妍妍,你是說村長提到過的,埋葬他妻子的地方?”

“是啊。”汐妍注視著腳下那群嘶聲竭力向大樹衝撞的野獸:“時間不多了,咱們快點離開這裏。”

“等等,為什麼要我去引開那群畜生?”末紫衣對璿夙的安排極為不滿。

“你不是來保護我們的嗎?”玥默璃攬了攬他的肩膀,笑眯眯地哄騙道:“你看我們都抱著孩子,很不方便。紫衣啊,你是我們當中輩分最高的,輕功也是最好的,這個任務你能勝任的是不是?”

吃裏扒外,胳膊肘往外拐的死小子,這時候就想起他的輩分了?

末紫衣眼神有些幽怨地瞟著玥默璃:“玥玥,玄凜輕功比我好,你讓他去。大不了……我幫他抱團團。”

“你去是不去,嗯?”皇玄凜緩緩回頭看他,麵沉如水。

死皮賴臉的跟來,還不主動發揮點作用,骨頭又癢癢了吧?!

一個尾音輕輕上揚的“嗯”,再加一個皇玄凜招牌的眯眼,末紫衣便像個被大人教訓完低頭認錯的孩子一樣委屈地點點頭:“去……”然後閉緊嘴巴不吭聲了,沒辦法,在皇玄凜麵前他就有奴性,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末紫衣是個很心思很簡單的人,在他眼裏,人沒什麼什麼善惡之分,隻有他看著順不順眼,喜歡或是不喜歡的區別。

喜歡的就是他擱心窩裏的寶,小心翼翼的捂著,惜之如命;不喜歡的就是路邊的雜草,哪怕對他卑躬屈膝,主動逢迎,他也不會多看上一眼。

而他對皇玄凜,已不是喜歡的程度,而是臣服,當然,末紫衣自己是不會承認這種說法的,他更願意用“愛”來解釋自己的奴性。

愛一個不就是這樣嗎,保護他,讓著他,遷就他,至於世人大多看中的尊嚴節操,末紫衣就想起自己常在蘇慕倫麵前說的一句話:“節操尊嚴?那破玩意兒值幾兩銀子?”

然,話是這樣說,又有幾個人能真正做到視如無睹呢?想方設法的討好,卻每每招來人家的不待見,神經粗壯如他,偶爾也會覺得很受傷。

末紫衣垂眸微微對自己笑了笑,暗道:“末紫衣啊末紫衣,不過引開那群畜生而已,你又何必想太多,那般醜陋的怪物,還要得了你的命不成……”

“阿紫,拜托了。”汐妍向他揮了揮手,見他看過來,便對他鬼馬俏皮地眨眨眼睛:“還有……謝謝你。”

剛才瞧見他唇角一絲若有似無的笑,那笑淡淡的,有些莫名,似嘲諷,似豁達……不知為何竟有些替他難過,但她並未表露出來,在她眼裏末紫衣是強大、美麗、驕傲的,並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這沒什麼,倒什麼謝啊。”皇玄凜的冷眼讓末紫衣瞬間低落,而汐妍笑著道謝,又讓他微微紅了臉。

活了二十七年,第一次聽人對他說“拜托”“謝謝”之類的話,他覺得不習慣,還有些……害羞。

這就是末紫衣,一個矛盾又別扭的男人。

皇玄凜看到汐妍對末紫衣巧笑倩兮,又見末紫衣一副忸怩之態,心裏別提有多惱火了,暗自腹誹:不過是兩句客套話,你臉紅個什麼勁,你什麼德行我還不知道麼,裝純情欺騙我家小姑娘,你其心可誅啊末紫衣!

玥默璃輕咳一聲,打斷三人的暗潮洶湧:“紫衣,你盡量拖住拉孜獒,我們去北邊的沼澤做準備。拉孜獒凶殘暴戾,不計其數,你……小心點。”

“玥玥這是在關心我麼?”末紫衣嫵媚地睨他一眼,算你有良心。

“……”玥默璃表情別扭的哼了一聲,心裏有些懊惱,真不該給那自戀的家夥好臉色看,三分顏色就開染坊!

此時腳下一陣猛烈搖晃,萬獸齊鳴之間,大樹一半已經坍塌下去。

暖薰突然掠至末紫衣身邊,對他小聲囁喏道:“此事因我而起……我也要留下,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強。”

末紫衣注視著腳下野獸,不去看她,隨口道:“好,你想就留下吧。”

暖薰臉上一片喜色,回頭正想對皇玄凜說什麼,不料未等她開口,她整個身體已然癱軟下去。

“把這礙事的丫頭帶走,別在這兒給我添亂。”末紫衣一抬袖,暖薰的身體宛如毫無重量,從數丈開外的樹頂平平向皇玄凜處飄來。

眾人隻覺眼前紫光微動,末紫衣的身形已翩然而起,無聲無息的落在東麵的一棵巨木之上。

就在這一刻,腳下群獸怒吼,地動山搖,突然一聲巨響,皇玄凜他們立足的巨木已經齊根折斷。

皇玄凜一手接過暖薰,一手抱起汐妍,衣袂微動之間,身形已在十餘丈開外,璟羲幾人也縱身跟在他身後。

清晨露水濕滑,林間古參天,遍布蘚苔,龍一的修為與幾位絕頂高手比起來,自然不可同日而語,起初還能勉力跟上,之後沒多久便覺體力不支,難以維繼,不由降低了身姿,由平步樹冠頂端改為牽住樹冠下的藤蔓,一步步跟進。

身後折斷的大樹多半已過百年,枝繁葉茂,倒地時勢大力沉,再加上藤蘿纏繞,引得周圍的大樹紛紛折倒,一發不可收拾,拉孜獒順勢直追而上,有的幹脆攀爬在欲倒未倒的樹枝上,被摔得血肉橫飛,然後又沾土重生。

隻是片刻功夫,本來隻圍堵在樹林一頭的拉孜獒竟然已遍布林間,無處不在。

末紫衣站在樹端,紫衫長發在晨風中獵獵揚起,他袍袖微張,袖底一道極細的亮光在他左手腕上迅速一轉,異常鮮紅的血頓時如煙花般綻開。

他手向下一頓,自手腕滴落的點點血珠,被逼成一團團淡紅的光幕,紛紛揚揚向樹下落去。

拉孜獒們倏的仰頭向上,伸長脖子,四處亂嗅,突然發現了血腥之氣,一同狂嘯起來,而後蜂擁而上,向末紫衣藏身處衝來。

末紫衣的身形如巨大的紫蝶一般在林間緩緩穿梭,將群獸逐漸引向東麵,以圖暫時將它們牽製,好讓皇玄凜幾人順利脫身去北邊的沼澤。

龍一勉強攀著藤蘿,向北穿行,他額頭已大汗淋漓,頭發被山風吹散,拂貼在臉上,幾乎睜不開雙眼,突然他手上一滑,藤蘿被一根尖利的樹枝劈作兩半,再也無法承受他身體的重量,向數丈高的地麵直墜而去。

他不會說話,自然也不可能呼救,大樹下麵黑壓壓一大片,全被群獸擠滿,毫無可立足之處,眾獸揚爪咆哮,隻待搏人而噬。

龍一閉上了雙眼。

突然,他手腕一緊,一種虛空之力宛如月光臨照一般透體而過,身體重量頓失,宛如一抹晨霧,隨著來力的方向騰空而上。

訝然回頭,竟然是璿夙牢牢握住他的手腕,神色雖與平常一樣清冷,但澄澈的目光中,卻隱不住透出幾分疼惜與關切。

疼惜是因為這孩子閉眼時的表情那樣平靜,仿佛看透生死一般釋然,關切卻是怕方才稍晚一步,就會讓他陷入險境。

璿夙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他什麼也沒說,便帶著龍一向樹林頂端躍去。

不一會兒,身後野獸的嘶叫聲越來越小,兩人已在半裏開外,眼前叢林顯得比方才稀疏了好多。

山風微拂,白雲蕩波,若即若散,雨霧瘴氣紛紛化去,四周山林藤蘿都被籠罩在一層金光之下,遠山隱沒於雲海之中,青翠欲滴。

隻是有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之氣突然從下方傳來,龍一低頭一看,沒想到密林的中間居然藏著一大片沼澤。

那片沼澤方圓足有十幾頃,大半隱沒在蘆葦雜草之間,水麵上濃雲遍布,將整個沼澤封鎖起來,隻留下些許空隙,可看到青黑色的沼澤中腐草縱橫,蚊蟻肆虐,不停有碗口大的氣泡從冒出,水麵上還漂浮著一層暗紅的煙霞,好似邪霧瘴氣,腥臭撲鼻。

皇玄凜牽著汐妍,迎風站在沼澤邊,從高處看去,他身邊各堆著一道兩米高的斷枝碎葉,像是兩道木牆,當中空出一道與樹林一般寬的入口,遠遠望去,整個沼澤麵朝樹林的一角的草木都已被砍斷,露出一大片黝黑潮濕的地麵。

璿夙右手抱著昏睡的雅莛,左手帶著龍一,縱身而下之後,放開龍一,徑直走向皇玄凜道:“不想隻來晚片刻,你就將該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卻我來撿這個現成。”

皇玄凜微笑道:“我隻是捷足先登,搶了輕鬆的那一半,剩下的隻有勞煩掌教師兄了。”

璿夙看了看牆的高度,難得露出一絲微笑:“好。”

站在皇玄凜身後的暖薰已經醒來,大概猜到了他們是要用火攻,正納悶為何不在岸邊堆砌土牆,而要築在樹林兩邊,離沼澤還足足有幾丈的距離,對麵叢林之中又隱隱傳來群獸踐踏咆哮之聲,似乎越來越近。

隻聽得叢林中一陣嘩嘩亂響,又是數十棵古樹彼此牽扯,坍塌倒地,密不透光的叢林中略透出一道縫隙,隻見一紫色人影在前,時動時停,在林間輕靈穿行,而無數黑影緊跟其後,似乎已被引逗得性發如狂,厲聲怒吼間,迅速向沼澤挪動。

汐妍望著那道紫影,笑嗬嗬地說:“阿紫來得還真及時,我就知道這家夥做正事的時候相當靠譜。”

她由衷的讚美,卻惹來皇玄凜一陣牙癢癢,淡淡瞥她一眼,卻也沒說什麼。

不過,那隻是麵上不說,內裏卻是一肚子的牢騷和怨念:又當爹又當娘,含辛茹苦養你這麼些年算是白養了,看見稍微長得俊俏點的男子就不知道姓什麼了,笑成朵花兒似的,末紫衣有那麼好嗎,整天都掛在嘴上,我若是不在,你指不定得撲上去!

先前還說好話哄他……沒看見我現在心情也很不好麼,沒見你說點好聽的來哄我?

小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