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三人皆是一愣,周姨娘眼珠子一轉,斜睨著紀芙茵。
“喲,二小姐,這信兒我怎麼不知道呢,二小姐是聽誰說的?”
“這種事要是在府裏亂嚼舌根的話,老夫人可是最講規矩的,到時候仔細扒了那個人的皮!”
“咦,難道不是姨娘方才告訴我們的麼?”
紀芙茵微微側過腦袋,目光單純而澄澈,凝視著周姨娘,眉心微擰,看起來一副很是疑惑的樣子。
周姨娘登時惱了,手裏帕子不客氣地在紀芙茵麵前一掃,厲聲道:“別胡說!”
“二小姐,講話可要有憑有據,我什麼時候說過老爺會抬我當平妻了!?”
“怎麼姨娘不記得了麼?剛才翠姨娘也聽到了的吧,姨娘你喊娘‘姐姐’,若不是爹爹已經要將周姨娘抬成平妻了,姨娘怎麼會喊娘姐姐呢?”
“姨娘見了平妻,原本不應該是尊稱夫人的麼?”紀芙茵微笑著,神態單純而懵懂,卻隱隱帶了一絲說不出的壓迫。
“嫡妻和平妻之間,姨娘和姨娘之間,才是可以姐妹相稱的。”
“若是亂了規矩不分尊卑的話,讓祖母知道了,定是會扒了那個人的皮不是麼?”
“你——”周姨娘杏眼圓瞪,刻薄的紅唇翻了翻。
最終,並不算完全蠢到家的她,還是硬作出了一副不算太難看的笑臉,將手裏的食盒交到了紀芙茵身邊的丫鬟手裏。
她皮笑肉不笑,“二小姐真會開玩笑,我也不過是同夫人親近罷了,一時才忘了規矩。”
“昨兒二小姐中毒可是把我們都嚇壞了,這些個清毒涼血的羹湯,二小姐可要記得喝。”
“多謝周姨娘。”紀芙茵半點勝利者的得色都沒有,就好像剛才自己說出的那段話,自己也不知是什麼意思一般。
周姨娘的臉色很是難看地變了變,一拉翠姨娘,“夫人,二小姐,我同妹妹還有事,就改天再來探望了。”
二人走後,紀夫人似乎還處在方才驚愕的狀態中。
“怎麼了,娘,怎麼一直看著芙兒?”紀芙茵衝母親笑了笑,撒嬌地晃了晃母親的手臂。
“沒什麼,芙兒,以後可不要逞一時之氣了。當麵你能占了些口角便宜,可事後保不齊又要遭什麼絆子了。”紀夫人半是擔心半是勸誡。
紀芙茵心頭又是一酸,娘忍了這半輩子,隱忍都快要成為她的習慣了。
“知道了,娘。娘,你放心吧,芙兒相信,很快,我們就可以不用看那些個下作人的臉色了。”紀芙茵沉聲道。
紀夫人卻隻是無奈地笑了笑,隻當這是她孩子氣的言論罷了。
母親一離開,紀芙茵回去了房間,支開了其他的丫鬟,打開了最邊角的櫃子,手掌探到最裏麵,果真摸到了一包東西。
一打開,裏麵是幾雙男人的鞋子,個個都是簇新的。
隻是有些布料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摸著時光在上麵留下的東西,紀芙茵輕笑一聲,似是在嘲諷前世的自己。
心裏明明就是渴望著父親的疼愛的,卻總是木訥地不知如何表達。
每年父親壽辰,她都會親手做一雙鞋,可每次見到父親對大姐送上的禮物讚揚不已,她便怯了,不敢將自己的鞋子交出去。
然而自己的怯懦,則又是給了大夫人同姐姐機會。
言辭之間,無意中便讓父親覺得自己這個女兒不但木訥又傻裏傻氣,而且待他這個父親也無半分孝敬之心。
正冷冷地回憶著前世之事,落玉捧著一份茶葉走了進來,“小姐,這兩個月的茶送來了,照舊還是……?”
“不,把茶罐裏麵剩下的那些全都給我擱火盆裏頭燒了,再把這些加進去。”
紀芙茵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茶包,撲麵而來的便是一種膩膩的茶香,非但沒有茶該有的清香,反而還熏得人有些頭暈腦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