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怪異的感覺登時在他的心頭蔓延開來,趙洛之的神情猛然變得有些複雜了起來。
一想到她可能會死,他……竟然會感到不舍!
現如今的紀芙茵,已經無暇分心來顧及其他人,雙手死死抱住馬頭,企圖將它安撫下來。
豈料紀妃茵那一簪紮的足夠狠,吃痛到了極點的馬,已經完全不是她這種半桶水的馬術就能駕馭得了的了。
感覺身下又猛地一顛簸,紀芙茵驚呼一聲,身子險些被甩了下去,耳邊登時響起了呼呼的風聲,那馬竟向遠處猛地跑了過去。
紀芙茵穩住心神,正待開口呼喚莫離,卻不料嘴一張,竟被迎麵灌來的風沙嗆了個結結實實,喉嚨一瞬間連半個字也喊不出。
原本便是養在深閨的小姐,能支撐了這一會已經是難得,眼看著馬馱著自己衝進了一片林子,紀芙茵身上的力氣也漸漸沒了……
手臂變得又酸又麻,馬兒猛的一晃,紀芙茵連尖叫都來不及發出,身子便像一片落葉般,飄忽忽地從馬上滾了下來。
“芙茵!”
自馬背上跌落下來之時,紀芙茵幾乎以為自己的眼前出現了幻景。
顧含謙那張俊美的麵容竟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口中焦急地喚著自己的名字。
預想當中的劇痛沒有發生,身上卻多了一個強勁有力,卻不失溫柔的力度。
下一個瞬間,原本應該用力撞在地上的身體,卻跌進了一個溫熱的懷中。
顧含謙側身緊貼馬腹,一手用力扯住韁繩,另一手將芙茵牢牢護於胸前,手裏猛一用力,紀芙茵隻覺得眼前景象一晃,身子竟穩穩落回了馬上。
“可有受傷?”
“不曾。”紀芙茵手扶胸口,臉色稍稍緩和,“隻是受了些許驚嚇而已。”
顧含謙扯了幾下韁繩,說來也怪,那馬竟掙紮了幾下,便又恢複了溫順。
顧含謙凝眉,駕了那馬慢慢向回走去,“好好的馬,怎的突然便驚了?”
紀芙茵掌心輕輕攥緊,自然是因為旁人動了手腳,隻是她卻不曾想到,紀妃茵今天竟膽大到想要置她於死地。
“許是被什麼馬蜂給蜇了,方才……多謝顧公子出手相助,否則現如今,芙茵怕是已經……”
想起方才那命懸一線時的危機,饒是鎮定如紀芙茵,心中也是一陣後怕。
顧含謙輕笑,暖風拂過他麵容,唇畔那抹笑意竟比這春日微風還要溫潤。
“既是說過定會一世守護芙茵你,那便是一輩子的誓言,怎敢失約與你?”
紀芙茵一怔,纖長雙睫緩緩垂了下去,良久不言,眼底卻浮起一抹暖色。
見顧含謙帶了她平安歸來,趙奕辰麵上緊張神情才算是一鬆,“二小姐可有受傷?”
紀芙茵在仆從的攙扶下,跳下了馬背,笑道:“勞王爺掛念了,幸好有顧公子出手相助,這才得以幸免於難,隻是稍稍受了些驚嚇,歇息一會便不打緊的了。”
紀妃茵也撫著胸口,同紀巧茵一同迎了上來,一雙美目當中淚水盈盈,似乎受了極大的驚嚇,“菩薩保佑,二妹妹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紀巧茵也連聲附和著,隻是同紀妃茵那假裝出來的擔憂相比,紀巧茵卻是當真被狠狠地嚇了一跳。
今兒陪二姐姐出來的人是她,若是紀芙茵出了什麼事而自己又毫不知情,回去之後必然少不了苦頭吃的。
見她安好歸來,趙洛之這才緩緩鬆開手中緊握著的長弓,方才似是凍結了一般的目光,此刻也沉靜了下來。
他竟是在擔憂她的安危!紀妃茵餘光掃過趙洛之麵容,口中不斷念著阿彌陀佛,心裏卻早已經將紀芙茵恨到了骨頭裏!
“顧公子果真不凡。”趙洛之笑著看向顧含謙,深潭似的一雙眸子當中,看不出半分心思。
顧含謙淺淺一笑,“承蒙六皇子殿下讚譽。”
謝君擷也在這時靠近過來,扯過芙茵的衣袖,“方才在馬上那好一通顛簸,臉上都有些髒了,我陪你去水旁洗洗去。”
紀芙茵聽到出謝君擷的弦外之音,便衝紀巧茵道:“沒什麼事了,三妹妹你隻管再去玩便是,有謝姑娘陪我就可以了。”
原本紀巧茵也並不是真擔憂她,見她沒事,知道自己不必受責罰,心下便又不想要同她在一處了。
聽她這樣講,自然樂得自在,又假意推諉了幾句才罷。
行至小溪旁,謝君擷鳳目一挑,悄聲道:“你可知道你那馬是如何驚了的麼?”
“芙茵,你那大姐姐存了要害你的心思,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