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浩忐忑不安,心道:我已身負重傷,這魚怪若要殺我三人,實乃舉手之勞,何須使詐,聽如此慘叫也不似作偽,還是出去瞧個明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當下強提真氣,攙著二女出廟,卻見魚怪已躺在門前祭壇上,全身的魚鰭金鱗脫落殆盡,似是被自身的鮮血燒灼,裸露的魚皮上滿是暗紅色的瘡疤,極似那日地底囚籠中風狸所受之傷,而四張咒符則貼在其四周祭壇之上。天浩環伺四下,除了己方三人,魚怪和遍地死屍之外,再無人跡,頓時滿腹狐疑,不想這風狸籠中的咒符竟有如此神威,也不知如何竟催動了咒語,救了三人一命。見魚怪已是怪奄奄一息,天浩勉力爬上了祭壇,撿了根利劍般的魚鰭,指著魚怪胸口道:“妖怪,你惡貫滿盈,可知罪否?”魚怪滿臉的怨恨,使了最後的力氣怒吼道:“放你的狗屁,既能催動血咒,便是窫窳親信,要論惡毒,老子又怎及的上你們萬一,取了老子心肝向你家主子領功去便是,何須假惺惺滿口仁義道德。我金鱗一族何罪之有,隻因心肝可療絕症起沉屙,千年來便世世代代都脫不了被剜心慘死的命運。老子百年來吃了心肝無數,已夠本了,你動手吧。
”天浩聽了魚怪之詞心底疑惑頓生,卻又知自己身受重傷,恐支撐不了幾時,怕夜長夢多,也不及多問,厲聲道:“今日小爺要替天行道,受死吧。”以鰭為劍,當胸刺透了下去。魚怪渾身顫抖,臨死頂著一口氣大罵道:“替天行道,去你娘的替天行道,若不是仙界默許,老子怎能在此地橫行八年,若不是諸神為了一己之私將我賣與魔王們,老子又怎會受困於此,被當作活藥圈養了八年。我咒你天上地下個個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待還要在罵,卻是一口氣接不上,就此斃命。此時已是黎明,天光初現,天浩聽了魚怪臨死之言,心中一片混亂,又見周遭滿布的屍體,回想起這些人皆是死於自己之手,但覺心力憔悴,眼前一黑昏了過去。雪靜見天浩昏倒,一個箭步上前將他扶住,一探其傷情,隻覺真氣紊亂,脈象微弱。心中大急,忙運靈光之術替他療傷,但她不過豆蔻年華,雖有一代宗師做祖父,卻年紀尚幼,所學的那兩下皮毛之術怎治的了天浩如此重傷。
蕭綽見雪靜焦急萬分,上前問道:“妹妹,公子怎的忽然昏倒?”雪靜雙目隱隱已有淚光,悲愴道:“他先前強使兩傷法術已受內傷,又遭魚怪重擊,可惜我法力低微,不知能不能…能不能…”說到此處一時哽咽,便說不下去了。蕭綽卻仍十分鎮定,對著雪靜道:“妹妹,那妖怪臨死不是說自己心肝乃是療傷聖藥,何不拿它試試?”雪靜聞言,頓時醒悟,卻猶豫不決,心道:且不說這魚怪的心肝是否真有神效,自己若是拿它心肝做藥,和這食人妖魔又有何異呢?可看著懷中氣息微弱的天浩,若是不及時施救,怕要有不測。思索再三,終是心一橫,來到魚怪身旁,拾起一根劍鰭,指著魚怪胸口,卻是渾身顫抖,久久不敢動手。她心地善良,從小便連小貓小狗也不曾傷過一隻,此時不得已要剜人心肝,雖是主意已定,可真到了麵前,卻仍下不去手。蕭綽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等了片刻,仍見雪靜不住顫抖,卻不動手,心下明了,歎道:“妹妹你太過善良,今後不免吃虧。公子對我也有救命之恩,你既下不了手,此事還是我來吧。但你需先答應我一件事,將來可別抖漏我剜了妖怪的心治他之事。”雪靜正感棘手,聽她願意相助,自是求之不得,當即應允。
蕭綽取過雪靜手中的劍鰭,沒有半分猶豫地刺了下去,既狠又準,不消半刻便將一顆血淋淋的心挖了出來,道:“且先切一小片試試,餘下的我留著備用。”又在祭壇上取了個小碗,將那小片魚心搗成血泥,和著水給天浩灌了下去。此藥果有奇效,隻一盞茶的功夫,雪靜再搭天浩脈象,已是洪勁有力,無甚大礙了。二女見他仍未轉醒,便將其抬入廟中,又歇息了一會,商議著需將那些廟外慘死之人給葬了。再次出廟已是天光大亮,血流漂櫓,映紅了周邊湖泊,大水雖退,卻留下滿地腫脹不堪的碎肢,不少怪鳥正嘶叫著圍著屍體啃噬。雪靜先前一心隻在天浩身上,對周遭的景象並不太留意,現在見了如此人間煉獄,一時驚呆了,但覺腹中五味翻沉,惡心異常,憋不住大口吐了出來。此時山坡上走來幾十個村民,想是來尋那些徹夜未歸的死者。雪靜滿腹狐疑,正想尋問昨晚夜宴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可哪知那些村民遠遠望見二女便如見了瘟神般,呼啦一聲,四散奔逃。雪靜急得大喊:“妖怪已死,不需害怕。”但仍是不見有人回頭,幾十人片刻功夫便消失在山坡那邊。雪靜不解,問道:“蕭姐姐,這些人為何見了我們便逃?”蕭綽道:“定是做了虧心事,怕遭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