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不要再爭論對與錯?夏兔,那是一條人命,一個人因為你死了。那個人有父有母,有自己的生活,他和我們是無差別的生命。你才十歲,怎麼能這樣毫無憐憫之心。除了殺人,肯定有別的解決辦法的,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說了,”夏兔哽著嗓子:“一開始發現小白說了,討厭周容也說了。”
——她確實說了,一臉害怕地說了。鍾情以為沒那麼重要,她有很多借口去解釋那些都是不要緊的,她沒有聽進去。
“好,對不起,媽媽跟你說對不起行不行。兔兔,我們走吧。”
夏兔遇到這樣的事,作為家長鍾情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她真是怕死夏兔哭了,她一哭,那個怪物好像就要從哪裏鑽出來一樣。
夏兔的心裏堵堵的,媽媽跟她說“對不起”……
她一晚上不跟她講一句話,好不容易現在肯說,莫名其妙的一句“對不起”,然後就結束了話題。
“如果我做錯了,媽媽要教我是哪裏的錯。我也會跟小白講一下,這樣我們下次就不會再做錯了。”
她不想被媽媽當做無藥可救的壞孩子,她是想學好的。
鍾情隻覺得自己踹到了一塊頑固不化的石頭。
“第一個錯,不要再‘小白’、再‘小白’了,它殺人放火和我們沒關係,但你不行,你那樣做是犯罪。”
“其餘的我會慢慢教你,我們該走了。”
她冷下臉,伸出手給夏兔指了玄關的方向。
覺得小白有沒有做錯,是有沒有把他當人看待區分的。夏兔把他當與自己無差別的人,所以她懂的道理,他也要懂。
鍾情不把他當人。不同的物種,不同的世界,不能用這個世界的規則去規定他。就像不能要求厲鬼不殺人、小狗不能和別的小狗打架,老虎不能吃小動物一樣。她管不著他,隻想離他遠點。
眼見夏兔按她的要求照做,低著頭往外麵走。
鍾情拳頭一緊,下了狠心。
夏兔怕老鼠,家裏備了很多老鼠藥。
鍾情把廚房裏的老鼠藥,被攪拌到新倒出的牛奶裏。
——要那個怪物不跟著她們,全靠這杯牛奶了。它能吃能喝又有實體,這種東西說不定能起效。
——給它喝,最糟的結果不過是藥沒起作用罷了。
夏兔已經在玄關那邊站定。
鍾情深吸一口氣,端起牛奶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的房間裏空空如也。
握著杯子的手不住發抖,鼓起的勇氣泄掉了一半。
——這個畜.生在夏兔房間裏。
開了女兒的房門,她看見肥肥的它窩在牆角。
它捧著夏兔的故事書。陽光從外麵照進來,它那邊是陰的。
見鍾情進來,它抬起腦袋。
對她露出了像昨天那樣的,不自然的傻笑。
鍾情努力地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
“多喝一點。”
她將杯子放到房門口的地板上。
而後發生的一切她都不再管了,她維持穩穩的步伐,“鎮定”地離開了現場。
……
載著夏兔的車,以一種接近瘋狂的車速開到市中心。
一路上鍾情半句話沒有說,甚至不曾回頭看夏兔一眼。
直至附近充斥著來往的人群,鼎沸的人聲將她們包圍。
鍾情才終於,停了車。
她麵色灰白地轉頭,確認整個車裏,隻有夏兔和自己。
“沒跟上來,沒跟上來。”鍾情擦掉額頭的汗,拿出手機。
她報警了。
說他們家有人失蹤,並且發現了那個黑洞。
凶手很可能,此時就在他們的家裏。
後座的夏兔安安靜靜地聽著,安安靜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