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忌諱,煎透些多熬幾晚,有勞大姐了。”將一提紙包的藥放在灶沿上,秦武躬身,結巴半天終於想出了合適的稱呼。
“行,正好勞煩你把熱水提過去。”孟氏往邊上退半步,指著灶台邊冒著熱氣的木桶。
秦武提著熱水出去,孟氏麵對客人時強打起的那點精神迅速垮下去。木然地解開紙包上麻繩,找出砂鍋打開蓋子。正準備往裏麵倒藥,天際劃過一道閃電,原本隻在窗前點盞油燈、稍顯昏暗的廚房瞬間亮如白晝,砂鍋底部未倒幹淨的那點藥液也清晰可見。
雨刷拉拉下起來,有些順著敞開的窗戶飄進來。
孟氏卻覺得那沁涼的春雨仿佛打在心上,涼絲絲的,讓她一團漿糊般混亂的神智清醒過來。
“藥!”
忙活完外麵那些事,林富生趕來廚房搭把手。剛邁過門檻,就見孟氏捧著個砂鍋在那念念有詞。
“阿桃的藥過午不是剛熬過?”
剛問完,他也看到了灶台上那摞麻繩捆好的鼓囊囊紙包。與城中千金堂包藥的紙不同,這些紙顏色明顯要深些。阿桃的藥是他親自去抓的,剩多少他心裏有數,絕沒有那麼多。
“這是客人的?”
孟氏點頭,疲憊的眼眸中閃爍著希冀的光芒。
“這些客人隨身帶著藥,富生,你說他們裏麵會不會有懂醫的人?”
越想越激動,最後她聲音帶出些顫抖,“倘若……倘若有,能不能……請他們給阿桃看看?”
林富生也跟著激動起來,這幾天他把十裏八鄉所有郎中找個遍,所有人說得無非都是清熱降火那一套。剛才送出門的杜妙手乃是城中千金堂最有名的老郎中,連他診過脈後都直搖頭。
他已是束手無策,隻能暗中祈禱。
難不成是老天聽到了他的祈求?無論如何他都得試一試。
“惠娘且在這熬藥,無論此事成與不成,總不能慢待客人,為夫且去裏麵問問。”
囑咐完後,他提著另外一桶熱水,敲響了廂房門。
來開門的是秦武,方才喂馬時兩人打過照麵。
見是他,林富生不由鬆口氣。方才他便看出來,這是一群人中說話頂用的,言談舉止間也頗為豪氣。
本來就是求人的事,他也沒隱瞞什麼,放下熱水後便把前因後果用盡量簡短的話語說個清楚,最後直接道出請求。
“你家姑娘病成那樣也怪可憐。可不是兄弟不幫你,大哥,你看我們這群糙漢子,人高馬壯的,著急趕路又怎會帶個郎中。”
話音剛落,身後腳步聲傳來,伴隨響起的還有少年清冽的嗓音。
“在下讀過幾本醫書,對歧黃之術也算有所涉獵。若是主人家不嫌棄,可否容在下為姑娘診脈?”
秦邕已經就著方才秦武提來的熱水稍作洗漱,帶回□□,此刻出現在林富生眼前的是那張平凡無奇的臉。
“自然不嫌棄,多謝公子,公子這邊請。”
此刻林富生哪有什麼別的選擇,人家願意診脈他就已經謝天謝地。麵露感激,他引著客人往正房走去。
正房炕上,小姑娘依舊安靜地躺在那,仔細分辨的話可以發現她臉上的潮紅比方才褪去幾分,呼吸也均勻許多。
從廚房看到外麵動靜的孟氏也跟過來,將女兒發燙的手從被子中拉出來,她滿眼期冀地看向少年。
坐定,秦邕邊觀察著小姑娘神色,邊卷起衣袖。夫妻倆這才注意到麵容平凡無奇的少年有雙十分好看的手,骨節分明,十指纖長。
手指並攏輕輕搭在她腕上,秦邕屏氣凝神。
指腹與肌膚接觸的一刹那,炕上小姑娘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