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清晨,山村空氣格外清新。
阿桃一身粉嫩的衣裳,稍有些發黃的頭發梳成兩股麻花辮,辮梢用同色綢帶紮倆蝴蝶結,坐在房前秋千上百無聊賴晃悠著。
鄰居家大黃狗順著狗洞鑽過來,圍著秋千歡快地轉圈。轉膩歪了後又跑到雞舍邊,一頓現場版的雞飛狗跳後,它被那隻異常勇猛的大公雞啄著尾巴逃到秋千架前,討好般衝她搖尾巴。
“阿黃,你明明鬥不過大將軍,還總去惹它。”
腳尖踮地,撫摸著阿黃乖順的腦袋,她抬頭眺望遠方山巒。
一夜風雨後桃花反而開得更豔,漫山遍野的粉色中升起一道彩虹。彩虹自桃花叢中閃現,拱橋形向上連接雲彩,讓人不禁遐想上麵可有仙人渡橋。
正沉迷於美景,視線裏出現個身材高大的少年。
在她看到少年的同時,少年也看到了她。隔著柴門,四目相對間,少年神色激動。
“小桃子!”
籬笆牆外的少年活脫脫一個年輕版林富生,這是她一母同胞的大哥林青山,今年十七,在家中排行第四。他不僅模樣跟父親長得像,性格也是一模一樣的老實忠厚。完全翻版的同樣也繼承了父親衣缽,自幼跟著學木工。去年歲末他已定親鄰村魏氏女,家裏房子已經蓋好,水田也新置辦幾畝,萬事俱備,隻等明年對方及笄便要成親。
七位哥哥中阿桃最喜歡他,喊他是從來不是帶排行叫“四哥”,而是直接叫——
“哥!”
沒有任何停頓,她脫口而出。
邊叫她邊從秋千上起來,邁著小細腿直接撲進他懷裏。跟往常一樣,少年不甚寬厚的臂膀將她牢牢接住。
“哥,你可算回家了,昨晚阿桃醒來都沒見著你……”
在他懷裏找個合適的位置,阿桃嬌聲抱怨著。
雖然穿過來隻有短短一天,但一覺醒來,水泥叢林中的高級白領生活她來說已恍如隔世,桃溪村十二年的人生反而真實。
那感覺,就好比她是個土生土長的古人,因緣巧合得到一段現代人的記憶。
莊生夢蝶,蝶夢莊生,她分辨不清。但這會對著向來縱容她的兄長,撒起嬌來卻是信手拈來。
將最寶貝的妹妹穩穩抱在懷中,林青山神情激動,做慣木工的有力手臂忍不住顫抖。
真的差一點就沒了……
甜糯的嗓音傳到耳中,表麵上像是抱怨,實際上卻表達著思念,他隻覺那股甜糯順著耳朵一直流進心底。
還沒高興三秒,下一秒就聽她大喘氣道:“……的禮物。”
阿桃埋在他懷裏的小腦袋抬起來,小手伸到他麵前做索要狀,“東西呢?”
就知道小魔女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
“有。”
林青山同樣不善言辭,幹巴巴吐出一個字,他輕輕放下妹妹,從背上打開包袱解開,拿出打磨許久的禮物。
寬厚的雙手中捧著個木頭匣子,匣子比對在一起的兩隻手掌略長些,上麵雕刻著簡單但毫不俗氣的花紋,外表很是精致。匣子是全密封的,朝向她的那麵有個桃形銅扣。
阿桃摁下銅扣,“哢噠”一聲匣子打開,裏麵被分割成各種大小不一的格子。
“怎麼樣?”林青山有些緊張地問道,唯恐自己手藝粗糙,不得妹妹歡心。
“好漂亮!”
阿桃眼睛亮了,聲音中滿是驚喜。
“靠邊最長的豎格可以放發簪;方格就放手鐲;這個小格上還有細凸起,能直接掛耳環;剩下大拇指粗細的格子……”
她頓了頓,格子實在太小了……
“放花鈿!”
伴隨著變聲期有些暗啞的嗓音,一隻稍顯稚嫩的手伸到她麵前,手心托著枚桃花花鈿。
“豬,連這都不知道。”
長相與孟氏有幾分相似的溫潤書生站在林青山邊上,表情欣喜,嘴裏卻毫不留情地噴射毒液。整個桃溪村喊她“豬”的,除了七哥林青招,不做第二人想。
林青招今年十三,隻比阿桃大一歲,兩個人可以說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見家人都喜歡妹妹,深感被忽略的青招小包子很是難過,自覺視妹妹為敵人。看著當時尚在繈褓、粉團子般的妹妹,他第一次展示毒舌功力:
“好胖,胖桃子,豬~”
後來阿桃抽條變身萌蘿莉,長大的青招小包子也開始明白道理,知道要愛護妹妹,可這個稱呼卻已經成為習慣,再也改不過來。
也不是改不過來,隻不過……
林青招看著對麵鼓成包子臉的妹妹,多可愛,是不是對他這個七哥印象更深刻了?
沒辦法,兄弟太多,妹妹卻隻有一個。本來他在家的時間就少,得另辟蹊徑,才能不被遺忘。
“瘦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