惱恨呂氏嘴快,下午馮氏又囑咐她加幾道硬菜,一直到開席前一刻鍾她都忙得跟陀螺似得。當然成效也是立竿見影,原本豐盛的家宴更上一層樓。近二十口人圍坐在桌邊,對著美味的飯食大塊朵穎,辛勤勞作一天的疲憊很快被熱乎乎的飯菜驅散。
酒足飯飽、杯盤狼藉,馮氏咳嗽兩聲。
滿桌兒孫安靜下來,按曆年慣例聽她緬懷林延盛。可這次說完後,馮氏卻話鋒一轉。
“還有件事,咱們一家人,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正好你爹忌日,大家都在,老婆子我在這也就說開了。老三家一時有點困難,阿招的束脩我先給他墊上,等秋後他們寬裕了再還回來。”
林富繼與林富承皆點頭,神色中毫無半點偽裝。林富承雖是呂氏所出,可農家不像大戶人家那樣一位主子一處院落,關起門來涇渭分明。三兄弟從小在一張炕上打滾,雖然生母不同,但實打實穿一條褲子長大,感情也格外親厚。
林富繼之妻陳氏也是滿臉讚同之色,不過林富承之妻魏氏卻神色複雜。看看坐在那文質彬彬的阿招,再看阿招邊上自家老六阿誌。明明差不多的年紀,可兩兄弟看上去一個官家少爺,另一個卻像泥腿子。
現在差距就這麼大,若是阿招中了秀才,那差距可就更大了。那之後兩人再成親生孩子,自家孫子一出生就跟別人家的天壤之別。
當年怎麼不一道送阿誌讀書?老太太也太偏心了。
越想魏氏越不甘,可馮氏多年積威甚重,這會借她個膽子也不敢直接道出不滿,隻能拐個彎:“反正都是要還的,又是娘您自己的私房,您老人家高興就好。”
話是好話,可滿桌子除去潤哥兒,誰都能聽出裏麵酸味。
林富承桌下踢一腳妻子,出言表態:“娘,一家人本該守望相助,三弟有困難我們兄弟幾個幫忙湊湊就是,勞您操心那可是大不孝。大哥,青招的學費咱們兩家一家出一半,您看行不行?”
他這錢出得心甘情願,當年分家,按常理他這庶子本不該分那麼多。可娘卻以他們是親兄弟為由,讓他和三弟平分。單這一點,他就把馮氏當親娘,把老大和老三當手足。
林富繼卻道:“我這做大伯的是一家之主,本該多出些。這樣,咱們七三開,我出七成,二弟出三成。”
馮氏老邁的臉上全是滿足,激動道:“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娘看到你們這樣真是高興。”
眼瞅著事情就要這樣定下來,一直插不上嘴的林富生急了,直接站起來。
“不用。”
“富生,你別瞎逞強。”馮氏忙勸道。
“娘,真不用,兒有錢。”
說半天有錢,可他愣是說不清錢哪來的。最後還是孟氏看不下去,插話解釋道:“昨晚上下雨,山外來個馬隊夜宿我們家。今個一大早收拾廂房時,發現人家留下錠銀子,足夠阿招束脩。大伯二伯的一片好意,我們十分感激。可家裏能拿出來,就不勞煩大家了。”
“還有這好事?定是那馬隊感念三弟和弟妹熱情招待,才有此報。”
大嫂陳氏欣喜道,一張巧嘴說得做婆母的馮氏也格外高興,桌上其他人也都替他們一家高興。
隻有魏氏,前麵還在酸婆母偏心,拿私房錢貼己三房,轉眼間人家不用婆母貼己,也不用兩位兄長相幫,直接從天上掉下來銀子。劇情轉變太快,當場把她臉打腫了。
滿室歡喜中,跟著甜甜微笑的阿桃心下卻因此事警醒。
不過一場風寒便讓家中捉襟見肘,日後隨著兄長成親、科考,家裏用錢的地方隻會越來越多。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是時候想點辦法開點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