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上查倫傑教授那兒碰碰運氣(2 / 3)

“把這個拿去吧!今天晚上,我再沒有什麼要跟你說的了。”

我把紙插到口袋裏。

“等一下,先生。”我說,我看著那桃紅色的禿頭和並非紅色的側臉,那張臉背對著我。“我還不太清楚,我訪問這位紳士是為了什麼。他幹過什麼事嗎?”

那張臉一下閃了回來。

“兩年前,他一個人到南美做了一趟探險,去年回來了。毫無疑問,他是到過南美,但就是不說到底到了哪兒。他在講那次冒險時含含糊糊的,有人提出質疑,他馬上就像牡蠣一樣緊閉上嘴。或者有某些奇跡一樣的事發生過或者是這個人撒謊,而這個假設是更可能的!他有幾張照得不好的照片。有人說這些照片是假的。他不回答任何問題,把來訪記者踢下樓梯去。我的意見是,他不過是個癡迷科學的妄想狂而已。馬龍先生,這就是你的采訪對象。現在,大步走吧,瞧瞧你將做出點什麼。你年齡夠大了,能照顧你自己了。任何情況下,要保證你自己的安全。雇傭者的法律義務,你是清楚的。”

一張露齒而笑的紅臉轉了過去,一個巨蛋般的禿頭對著我,它的邊緣附著一圈薑黃色的絨毛。對話到此結束了。

我獨自到野蠻人俱樂部去,路上我停了下來,靠在河邊露台的欄杆上,凝視著黑褐的、油汙的泰晤士河水,我沉思了好長一段時間,在空曠的大氣裏,我的思考總是變得明智和清醒。我拿出麥卡德爾給我的那張紙片,在電燈下讀了起來。我當時產生了一個靈感。根據別人給我介紹的情況,我真切地感到,作為報界人士,我永遠不會有希望和這位壞脾氣的教授接觸。而他的簡曆兩次提到,他在科學上是個狂人,那不是表明這是一個切入點?我要試一試。

我進了俱樂部。時間剛剛過了十一點,大屋子到處都是衝來衝去的人。我看到一個高高的、瘦削的男人,靠著火爐,坐在一張扶手椅上。當我把椅子挪近他的時候,他轉過臉來。是塔爾甫·亨利,《自然》雜誌的編輯。在這鬧哄哄的人堆中,我隻選中了他。一頭瘦勁、乏味、柔韌的動物,他的友善、仁慈,這裏的人都清楚。我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你知道點查倫傑教授的情況嗎?”我問。

“查倫傑?”他皺起了眉頭,有節製地表明了反對之情。

我點點頭。

“查倫傑是個呱呱叫的人,他從南美帶回來些呱呱叫的傳奇。”

“什麼傳奇?”

“啊,瞎扯淡,說他發現了一些古怪動物。我相信他現在已經不談了。他對路透社作了一次新聞發布會,會上那個一片鬼哭狼嚎的狂笑啊,連他也看出來他的‘傳奇’不行了。有一兩個人原來準備把他當回事的,但很快對他就不感冒了。”

“為什麼?”

“嗯,由於他的行為讓人無法忍受。動物學會有個可憐的老人瓦德雷。瓦德雷曾寫了封信:‘動物學會會長向查倫傑教授致敬,下次會議如蒙光臨,本人將不勝榮幸。’他的答複要印出來,簡直有傷大雅。”

“你說說吧!”

“好吧:信的一開始是:‘查倫傑教授向動物學會會長致敬,如你能滾他媽的蛋,下地獄,本人將不勝感激。’”

“老天爺啊!”

“是啊,我想老瓦德雷也是這麼喊叫起來的。我記得他在新聞發布會上,痛哭流涕,他開頭第一句是:經過五十年的科學交流,把老頑固們改造了一通。”

“查倫傑還有什麼事嗎?”

“嗯,你知道,我是一個細菌學家,生活在九百倍的顯微鏡裏。在我鼓凸的眼睛下,我幾乎不能有什麼重大發現去向全世界發布什麼通告。就知識界而言,我是一個邊緣人士而已。當我離開我的研究,竄進你們這些偉大的、粗暴的、龐大笨重的獸群裏,我感到手足無措。我被排斥在小道消息的圈子外,還有那些科學會議活動之外。不過我還聽說過查倫傑的一些事,他屬於沒人敢於輕視的人物。他這人聰明絕頂,富有活力,但是個趕時髦的人,而且粗魯得令人不能忍受。他甚至為他在南美從事的工作偽造了一些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