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也不能使危險減少半分,”我說,“上去吧。”
我從我的椅子上站起來,他也從他的椅子上站起來。而後,他突然放聲大笑,又變成詭秘的吃吃小笑,他手法靈活地在我的胸上鼓搗了二三下,我就重新倒回到椅子上。
“行了,我想小哥們,你行。”他說。我吃驚地望著他。
“今天早晨我自己去了。他在我的睡衣上打了個洞,但是我用上衣把他蒙住了,一個星期以後他就會好的,上帝保佑!他那條顫抖的老爪子。我說,小夥計,我希望你不要多心,怎麼樣?你瞧,你我之間,把南美之行看作一個很嚴肅的事情。我需要一個中用的人,所以,我才打算試試你。你瞧,那個索摩裏是個老保姆似的老頭子。順便問一下,你是那個愛爾蘭隊打橄欖球的馬龍嗎?”
“就算是吧。”
“我想我記得你的臉。哎呀,你和利奇蒙德比賽的那場我在呀——整場比賽,你的轉向奔跑很棒!能去的話,我從不拉下一場橄欖球賽,因為這是我們剩下的最有男子氣概的球賽了。好了,我要你來這裏不是為了談談運動的。我們得把事情定下來。這兒《泰晤士報》的頭版上有船期。下周三,有條船去帕拉,如果教授和你能走,我認為我們該坐那條船,怎麼樣,很好,我來跟他說定下來。你的裝備呢?你會打槍嗎?”
“帶上我的報紙看看就夠了。”
“你的火器呢?”
“我是否還要帶上占領軍的將軍旗?”
“天哪,差到那個程度?你們年輕人隻想到學習、吸煙。你們是一群沒有刺的蜜蜂,怎樣看護自己的蜂巢?當你辛勤采蜜時,有人來偷蜜,你會顯得很蠢的。在南美,你需要直接舉起一支槍,因為,除非教授是個瘋子或者他撒謊,我們在回來以前,大概會遇見一些可疑的東西,你想要什麼槍?”
他走到一個橡木櫃子前,打開櫃子,我看見一排排閃光的並排擺著的槍筒,像管風琴的管子。
“看看從我自己儲存的武器裏,能給你找出一枝什麼樣的槍來。”他說。
他拿出來一支又一支漂亮的步槍,拉開槍栓,推上,又把它們放回了櫃子裏,溫柔得就像母親撫摸她的嬰兒。
“這是一支577輕型連發槍,”他說,“我用它擺平了那個大家夥。”他瞥了一眼牆上的白犀牛,“幸虧是在十碼以外,要不,我就成了它的收藏品。”
“在圓錐子彈的掃射下,它丟了命,是子彈讓人略占優勢。”
“希望你知道殖民英雄戈登,他用馬和槍來做詩,這兩者他都玩得很精通,看,這是一杆槍,是一個很棒的爪牙,470型,遠射程,雙後膛,近距離平射150米。這把來複槍,三年前,我用它對付秘魯奴隸主的打手。在這些地方,我可以告訴你,我是老大,當然任何官方藍皮書不會這麼說。當我們中的一位要為人類權利和正義而戰時,或感到清白受損時,小夥計,它多的是派上用場的時候。這就是為何我自己製造了一場小小的戰爭。我宣戰,我戰鬥,我停戰。這些戰鬥就是為了一個奴隸殺人犯——他們中的一條好漢——什麼?這人是個奴隸主,大名鼎鼎的佩德羅·洛佩茲,他是所有奴隸的王。我在普托馬約河的河灣消滅了他。好了,這兒有支槍你用能行。”他拿出了一支漂亮的褐色並閃著銀光的步槍。“優質橡膠槍托,生猛的造型,五個彈夾,你可以靠它保護你的生命。”他遞了過來,把其他的放回了櫃子裏,關上了橡木櫃門。
“順便問一下,”他繼續說,回到他的椅子上,“對這位查倫傑教授你了解到什麼程度?”
“今天以前,我從來沒有見過他。”
“是啊,我也沒見過。說來好笑,我們兩個像盲人騎瞎馬似的跟著這個我們不了解的人幹了。他看樣子是一隻盛氣淩人的老鳥。他科學界的弟兄們好像很不喜歡他。你怎麼會對這事感興趣呢?”
我簡單告訴他今天早晨我的冒險經過,他注意地聽著。而後他拿來一幅南美的地圖,鋪在桌子上。
“我相信他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他認真地說。“請你注意,我說過喜歡這地方,它有一些值得注意的東西。我愛南美,我認為,你如果通讀了從多裏安到福戈的著作,你會深有同感。它是這個星球上最壯麗、最富裕、最奇妙的地區。大家還不了解它,也不清楚它會變成什麼樣子。我曾經走遍了南美各處,在那些地方待了兩個旱季。我和你說過的那場我發動的對那幫奴隸販子的戰爭時,我聽說過類似的奇談——印第安人的傳說,當時我把它置諸腦後了。現在,看這裏,這一大片‘熱帶叢林海洋’,隻有一些狹窄的水道可通行,我們還對它一無所知。”——他的雪茄掠過地圖上的一個地方,“這老家夥今晚上說有五萬裏的水道在這片密林穿過,這片國度非常接近歐洲的麵積。你和我從蘇格蘭旅行到君士坦丁堡的距離,就等於仍在偉大的巴西密林裏行走,人在裏麵跋涉就像在迷宮裏打轉。這個國度一半以上是無法通過的沼澤。在這個角落裏——三個國家接壤的地方,發生任何事我都不會覺得奇怪。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任何事情。為什麼在這樣一個國度裏,不該有點新的、奇妙的事呢?為什麼我們就不該是那種發現它的人呢?而且,”他補充說,他的古怪、憔悴的臉上閃著喜悅的光芒,“每一步都有體育競賽的風險。我喜歡老式高爾夫球賽——那種畫著白線的高爾夫球我多年前就放棄了。現在生活將重擊我,它不會放棄在我身上留下記號。而體育競賽的風險,小夥計,是生活的精鹽。有了它,才有活下去的滋味。我們都有點太軟,太遲鈍,過於舒適。現在生活給了我一片偉大的蠻荒之地和廣闊的空間,我將手裏握著一杆槍,去尋找一些有價值的東西。我嚐試過戰爭、障礙賽馬賽和開飛機,而這次看起來像噩夢似的圍獵史前巨獸卻是一種新的感受。”展望未來,他咯咯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