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齊步挺進!(2 / 3)

伊林沃斯博士扮演的挑剔角色,引起了那幫探險界朋友的強烈反對,有的人拉他坐下來。一個體型龐大的人站起來,發出滾雷般的咆哮聲,在四起的吵鬧聲中,成功地發表了一通意見。從他站起的那一刻,很清楚,盡管隻占觀眾一小部分,他在大廳也已擁有許多同氣相求的朋友。而大部分聽眾處於中立狀態。

伊林沃斯博士,首先向索摩裏教授和查倫傑教授的科學工作表示崇高的敬意。他對查倫傑教授把他的提議看成是個人成見所致,表示強烈的遺憾,他所持做一切隻是為了科學的真理。他的立場,實際上,與上次會議索摩裏教授所持的一模一樣。上次會議麵對同僚的質詢,查倫傑教授已作出明確的聲明。現在,這同僚帶著同樣的主張和期盼提出保留意見,就不對嗎?!“是”、“不是”的吵鬧聲不斷,查倫傑教授搶過主席的話筒要把伊林沃斯博士攆到大街上去。一年以前,有一個人說了一件奇事,現在,有四個人說了更稀奇的事,那麼這一最具革命性和最難以置信的事情的決定性證據在哪裏?一群旅遊者帶著精彩的故事從未知土地回來,這事情太容易讓大眾順水推舟地予以認可了。倫敦動物學會也采取這個立場嗎?他承認委員會的成員是一群卓越的人,但人性都是非常複雜的。甚至教授也會為“永垂不朽”的欲望驅使,自欺和欺人。就像蛾子,我們都最喜歡她們在陽光中翩翩飛舞。在莊嚴的名利競賽中,競爭對手們都喜歡給自己的浪漫傳奇戴上一頂真實的帽子。新聞記者不會拒絕這些賺人熱淚的故事,甚至在加工過程中讓事實插上想象的翅膀。委員會的每一個成員都會謀求自己成果的最大化。(可恥!可恥!)他沒想到會犯了眾怒。(“說得對”,一陣喧囂打斷了他的話。)這些傳奇故事的真實性是無法確證的,它的真實性在於什麼?一遝照片嗎。這是一個把照片作一番巧妙處理就能獲得承認的時代嗎?或者更過分?我們聽到了一個空對空的故事,它排除了製作更大標本的種種“麻煩”。它很巧妙,但不能令人信服。我們需要約翰勳爵拿出飛龍的頭骨,而他隻是說喜歡自己單獨欣賞飛龍的頭骨。

約翰勳爵:“這家夥說我是一個騙子?”(大廳裏一陣騷動。)

主席:“安靜!安靜!伊林沃斯博士,我必須停止你的發言,不再同意你的修正意見。”

伊林沃斯博士:“謝謝你的慷慨,我本來還想多說一句,但我服從你的權威。要我離開沒問題,隻是索摩裏教授為他有趣的演講而致謝時,整個事情隻能作為‘未經證實’的東西看待。需要派出更大的,如果可能,還得是更可靠的調查委員會去取證才行。”

這個修正案引起的混亂是難以描述的。一大批聽眾表示強烈的義憤,對如此的“潑糞”行為,他們喊叫著:“不要理他!”“撤銷動議!”“把他轟出去!”另一方麵,伊林沃斯博士的支持者們——公平地說,人數很多——為這個修正案叫好。“安靜!”“坐下來!”“公平競爭!”擠在後排長凳子上的醫學院學生甚至動了拳頭,由於有眾多女士出席,令騷亂者有所顧忌,從而防止了大騷亂的出現。忽然,嚷嚷聲停了,而後是絕對的安靜。查倫傑教授站了起來。他的麵容和神態特別具有震懾力,當他舉起手要求安靜時,全體聽眾坐下了。

“在場的許多人都記得,”查倫傑說,“上一次會議,我演講時有著相同的愚蠢和粗野場麵,在那個場合,索摩裏教授是那幫罪犯的頭頭,盡管他現在變乖了而且悔悟了,但事情不能完全忘懷。今夜我聽到類似的喧囂,但更粗野。各種看法都表露出來了,盡管這取決於人們不同的精神智力水準。我還是要盡力減少這通情達理的懷疑。這懷疑大概正裝在每個人的腦袋裏。(大笑聲打斷了講話。)我不需要提醒聽眾,盡管索摩裏教授作為調查委員會的主席,在今夜作了演講,但我才是這筆買賣的最初鼓吹者。對我來說,任何成功的東西必須尋找原因。我已安全地引導三位紳士觀察過我說的東西。正如你們所聽到的,我已確信我以前的論述完全正確。我希望我們回來後,沒有人會如此猛烈地為我們共同的結論而爭吵不休。注意,以我過去的經驗來看,我沒有帶回證據,將無法使講道理的人為之折服。索摩裏教授已做出說明,我們的照相機被人猿毀壞了,我們損失了大部分的底片,(噓聲,大笑,後麵傳來一陣叫嚷:“再來一個故事。”)我已提及過人猿。我無法忍受剛才的叫聲,這些嚎叫聲竄進我的耳朵裏,激起我最生動的回憶和體驗,我想起那群有趣極了的動物。(一陣更為狂熱的大笑。)那麼多無價的底片毀了,隻剩下一些展示高原生活環境的照片。有人聲稱這是偽造的照片嗎?(一個聲音叫道:“是的。”而更大的聲浪壓住了剛才的聲音。)底片讓行家們感興趣了。他們會問還有別的證據嗎?在那種條件下我們自然可以用無法攜帶更大的行李來作為托辭。但索摩裏教授收羅的蝴蝶和昆蟲拯救了我們,那裏麵有太多的新品種,那還不夠嗎?(幾個聲音說:“不夠。”)誰說不夠呢?”

伊林沃斯博士(站起來):“這些小東西可以從其他地方倒騰來,不見得是那塊史前高原上的。”(鼓掌歡呼)

查倫傑教授:“毫無疑問,閣下,我們不得不為你的科學權威而競折腰,盡管這名堂,我承認對我來說很新奇。照片和昆蟲這兩者看來是過不了關的,我們帶回了各式各樣的真實信息,在此之前,並沒有人站在我們的立場去解釋它。比如,有關翼龍的可馴養的問題——(一個聲音:瞎扯淡!大廳劇烈地騷動起來。)——我再說一遍,有關翼龍可以馴養的問題,我將拋到這光明的大廳之中。我將從我的大公文包中,向你展示一幅活的生命圖畫來,讓你徹底地折——腰。”

伊林沃斯博士:“沒有任何圖畫,能使我們諸位竟折——腰。”

查倫傑教授:“你真的想親身檢驗一下那幅畫的效果嘍?”

伊林沃斯博士:“毋庸置疑。”

查倫傑教授:“那麼你就會接受這個挑戰嘍?”

伊林沃斯博士(放聲大笑):“當然。”

大廳裏的情緒全被調動起來——倫敦科學大會曆史上空前絕後、激動人心的一幕出現了。

查倫傑教授向空中舉起他的手作為信號。立即,我的同僚、愛·頓·馬龍先生觀察到了他的動作,站起來到講台後麵去了。轉眼間,他跟一個巨人似的黑人又出現了,後者幫他抬著一個“大大方方”的包裝箱,顯然那玩意重極了。他們慢慢往前挪動,箱子放在教授座椅前麵的講台上,聽眾中間沒有一絲聲音,每個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個箱子。

查倫傑打開這箱子的頂部,拉開滑蓋。往盒子看了幾眼,然後把手指頭猛地往裏麵探了幾下,用誘哄的聲音喊道:“來吧,來吧,小寶貝,小寶貝!”轉眼間,裏麵響起一陣刮擦聲,哢嗒哢嗒地響著,一個最可怕的和令人生厭的生物從下麵露麵了,用爪子棲居在箱子上。

這意想不到的玩意,嚇得達勒姆公爵一跟頭栽下台去了。而在同一刻,絕大部分觀眾已嚇呆了,沒有注意到公爵的這個變化。這怪獸的腦袋,就像瘋狂的中世紀教堂中最野蠻的怪獸頭飾,那還隻是人們的想象,這可是真實的。它的兩隻小小的紅眼睛仿佛燃燒著的炭火,充滿了惡毒和恐怖。它長長的、凶猛的嘴半張著,長滿了兩排猶如鯊魚般的利齒。它的肩部長滿肉瘤,全身裹著一塊灰白的、皺巴巴的“披肩”。它是我們童年夢中的魔鬼。觀眾裏發出一陣騷動——有的人叫了起來,前排的兩位太太暈了過去,從椅子上倒了下來。講台的貴賓紛紛追隨他們的主席跳下講台。

刹那間,個個驚恐,人人自危,查倫傑教授舉了舉雙手要製止慌亂,但這個動作驚嚇了他身邊的動物。它那奇怪的“披肩”突然打開,伸展開來,那雙皮革般的翅膀撲動起來,查倫傑教授想抓住它的腿,但是太晚了,它從箱子上躍起來,慢慢地在皇後大廳裏盤旋。它10英尺長的翅膀拍打著,當有著一雙燃燒的眼睛和可怕長嘴的、受驚了的動物飛近的時候,一種腐爛陰險的氣味充滿了頂層樓座的包間。頂層樓座裏的人叫著,驚恐萬狀。這受驚嚇的怪物變得瘋狂,飛得越來越快,由於驚恐,撞著牆壁和枝形吊燈。“窗戶!上帝,關上窗戶!”教授從講台上喊叫著,在憂懼的痛苦中,揮舞著他的手臂。唉,可惜,他的警告太晚了。這怪物像一隻巨大的蛾子在牆上拍打著,轉眼間,這動物來到一個開著的窗口,擠了出去,消失了。查倫傑教授兩隻手捂著他的臉,跌坐在椅子上,而聽眾在意識到事情終於過去了以後,都如釋重負地深深地喘了一口氣。

那麼——噢,以後發生的事該怎麼描寫啊?

讚賞的大多數人和異議的少數人合二而一,形成一個宏偉的歡呼高潮。巨大的人流往台上湧去,淹沒了講台,是誰把四位英雄頂托到人流之上?!好家夥,梅克!如果觀眾曾經有偏見,那麼現在他們給了最真誠的道歉。每一個人都站了起來,走動著,呼喊著,打著手勢。歡呼的人群圍繞著四位探險家。圍著他們的上百條嗓子在喊:“把他們舉起來!把他們舉起來!”

刹那間四個人在人群上麵被拋起來,那四個人無奈地“隨波逐流”,他們獲得了崇高的榮耀。如果大夥喜歡,那四人就不得不接受“抬舉”。人流抬著他們,就聽聲音喊著“上攝政王大街去!上攝政王大街去!”人流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向前移動著,把四個人扛在肩上,向大門流去。外麵街道上的情景更是非同凡響。不下十萬人在那裏等著,擁擠的人流已從藍漢姆大飯店一直擠到牛津雜耍場。當四位冒險家在人流上高高地出現在大會堂外麵的強烈的電燈光裏,迎接他們的是一片致敬的呼喊聲,整個地區上空滾動著一陣陣咆哮:“齊步挺進!齊步挺進!”從街的這一邊到另一邊擠滿了人,向前走動著,穿過攝政王街,保羅商業街,聖詹姆斯街,皮卡迪利街。整個倫敦的交通一片忙亂。遊行者和警察、司機發生了許多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