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紫頓然駐足了。
“兒臣叩見父皇!”他萬分誠懇地跪拜在殿門前,銀灰色的長發在寒夜裏透著一抹冰涼,卻是令人舒心的。
皇帝快步走出來,就見到美如天仙的小兒子跪在那裏,立刻親自將他扶起來,一把將盈紫擁住。“盈兒,身上這麼涼!快,快跟父皇進殿去說。”
盈紫恭恭敬敬地跟著,心道父皇還不知道他在練習玄冰神功,因而身子涼是正常的,卻為父皇對自己的父愛而感動。在這宮裏,除了大皇兄之外,盈紫就最愛父皇了,有些話語悶在心裏沒法講,也不能講,其實盈紫一直都有那麼一絲的感覺,覺得母後在利用自己,自己當年之所以出生就是母後千方百計用盡手段造成的,而父皇居然會絲毫不懷疑他的來曆,如此將他捧在掌心當寶貝,是以令盈紫心中十分感激。
然而或許他現在已過了撒嬌或者賣乖的年紀,性格在這麼低調隱忍的成長年月間更為內向了,盈紫在父皇麵前也不多話。
父子倆寒暄禮畢,盈紫便詢問了父皇近來身體如何,皇帝自然答曰“甚好”,可是盈紫暗暗觀察父皇的狀態比以前又差了,隻是不便言說,便暗下不表。
他也不詢問父皇夜間造訪自己的殿苑有何要事,卻沒想到皇上並不言明,倆人就這麼講了一陣話,盈紫可以確定父皇確實沒有要事或者什麼不好的事,放心了些許,卻又升起一抹疑惑。
正在此時,皇帝突然開口道:“今日白天之時,太後忽然來找朕,說起了立太子一事。”
申盈紫聽聞,心上猛然一跳,麵上卻一點都沒有表露。
明晃晃的宮燈之下,執掌了江山二十多年的皇帝密切盯著小兒子的表情,對於他淡然的絲毫不急切、耐心傾聽的模樣看在眼裏,滿意在心,又悠悠而道:“太後這些年已不過問政事,可是今日卻無緣無故突然將立儲一事提起,朕怎麼覺著有些怪異?”
“父皇莫要多想了,興許隻是皇奶奶一時來了興致罷了。父皇無需在意。”盈紫立刻如此接口,顯得雲淡風輕。其實他的心裏怎會沒有對此事的分說?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
對於父皇多年來都沒有冊立太子一事,誰最為急切最為心中不平,申盈紫如何會不知曉?其他幾位皇兄們頂多隻能是暗中覬覦,可是要說敢於明言去懇求太後,想來隻有他那位身為嫡長子的大皇兄了。
皇上顯然是存心想要聽聽五皇子的意見,想必心中已有些想法,倘若此時盈紫稍微將話語往大皇兄那裏四兩撥千斤似地點兩下,足以讓浩平在皇上心中的印象更為不佳了,然而盈紫卻選擇為他隱瞞。
可是皇上也沒有就此打住。在此刻隻有父子倆人的淩煙閣內,帝王麵對最愛的兒子,慈祥的臉上露出了疲憊,悠悠歎了口氣。“朕在旁人眼中是個懶散皇帝,不過問一些事情,卻並非不知曉。這兩日,會見太後的人當中,以你的大皇兄浩平最為頻繁,浩然與浩藍這對兄妹亦有造訪,而除了你母後之外的幾位皇妃娘娘,亦都去找過太後。盈兒你說,是誰叫太後她老人家催促起冊立太子的事來?”
盈紫這時被問到頭上,再也裝不得糊塗,而且心中也感到了此問題的嚴重性,便一抬紫色明眸,語氣態度皆為真誠,卻並不直接將問題點破:“父皇,其實皇奶奶年事已高,關心兒孫的事乃是人之常情,各位皇兄與娘娘常去陪伴老人家,也是在情在理。倒是盈紫時常待在自己的玄雪苑內,便忽略了與長輩們的相聚,還請父皇莫要怪罪!”
說罷,盈紫再次跪拜了下來,垂首做禮,暗銀色的發絲散在身旁,羽睫微微顫動著在白皙的臉上打上一層陰影,真是我見猶憐的絕美少年。
為了皇族的和睦,為了大皇兄不被父皇怪罪,其實盈紫此刻所做的,他這十幾年都在一直做了。
皇帝望著最愛的小兒子,聲音也放柔了,“也罷!平身吧,孩子。父皇這就不多想了,隻是盈兒,你莫要再對國事不管不問了,你小時候那麼聰明伶俐,長大卻要故意回避,父皇並沒有老糊塗,知道你的謙讓,你的不爭不搶。如今父皇漸漸年邁,你的幾位皇兄們,尚不能獨當一麵,而這昊天王朝雖在盛世,亦有諸多的煩惱事情,朕希望盈兒你能來為父皇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