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到早上見到的那個老者,那樣絕望的眼神,是不是這是上天對她漠視不救那老人的懲罰,總聽說人死前,生前做過的所有虧心事都會在眼前一一回放,跟每一個人清算著生前的罪惡,這些將決定著他們能轉世投胎還是最終墮落惡鬼地獄。
羅溪玉自覺得沒有罪惡,可是在想起那老者的眼神,她又覺得自己罪惡至極,見死不救與漠視跟那些吃人肉的又有何區別,區別在於事情輪輪轉轉又回到自己身上,去品嚐那時的惡果,吃人肉者切成碎塊人恒吃之,見死不救便像現在的自己一樣,絕望更沒有希望。
這是她做的最錯的事,親眼見到一個淒慘的老人被殺,沒有伸手半點援手,如果能重新來一次……
可是就算重來一次……
感覺到鼻腔裏再也呼吸不到一口氣,胸腔劇烈的跳動,她的手臂不由的用力抓緊。
如果,當初聽葛老的就好了,如果進沙漠前她把寶兒送出去……
至少寶兒不用陪她一起死。表情變的極度扭曲痛苦
早知道如此,就是再不舍得,她也不會留它在身邊……
羅溪玉有些痛苦的扭過頭下巴抵在肩膀上,閉上了眼。
急行到此地的聖主卻突然停了下來。
厲護衛看了看周圍,沙海所有的地方都一樣,但厲護衛有獨門的標記,雖然記得不是十分準確,但是能確定就是在這附近,“聖主,應該就是此處了,風標線已經被沙埋沒,不確定到底埋在哪一點。”
看著聖主表情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甚至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慌,聖主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情緒,一個連死都不錯的人,怎麼還會驚惶?
“難道……”厲護衛臉色也大變,立即想到了最糟糕的一點。
周圍隻有風吹沙的聲音,一點聲息都沒有,聖主嘴唇動了動,心口如一壺燒開的水在不斷翻騰,他目光看向厲護衛,雖然隻有一瞬,但其中難掩的紅血絲與殺意,但是身經百戰的厲護衛心裏都為之一凜。
那一刻,他自己都想殺自己了,怎麼會想到那種的主意,如果發生意外後果不堪設想,臨時準備的木管是否結實,沙又是否將管中堵住,連接的地方又是否牢靠,什麼都不確就將人埋在地下,如果沒事罷了,一旦出了事,他幾死都難辭其咎,便是聖主不責罰他,他都難以原諒自己。
聖主情緒開始焦燥起來,眼中隱隱的有些紅意,因為剛剛用過枯骨鞭,又趕了這麼遠的路,情緒本就不穩定,這個時候也是胎毒最容易蠢蠢欲動,平日的時候都是立即休息打坐運行心法,可如今越來越焦燥的情緒和崩緊有臉色,都顯示著聖主的情緒極為不妙。
他開始腳步有些淩亂,不斷的在周圍走動,在葛老趕到的時候,他看到聖主正將耳朵貼在地上,而十二劍正在四處的掘動。
“這裏,馬上挖開!”聖主半隻手臂插進了黃沙中,從裏拉出一截被埋在沙中的木管,臉色發青的道。
很快十二劍就將幾尺深的黃沙掘開,露出了底下的“黑棺”
當十幾人打開棺板將人抱出來的時候,一人一嬰蜷在一起的姿勢讓人直想落淚,女子渾身濕透,發絲黏在臉上,而臉上有一絲痛苦,嘴唇甚至有拚命咬過的血跡。
聖主將人摟在懷裏,他帶著紅血絲的眼晴,抬頭輕道:“葛師,救救她吧……”
葛老除去用毒,最擅長的便是一手金針刺穴,聖主的胎毒他不知以金針封過多少次,聖主能活到今日,其中便有他的嘔心瀝血,而那一手金針確實有起死回生之名。
葛老探到羅溪玉腋下還溫,不敢有任何耽誤,手間金針迅速閃過,十一針沒有反應,十五針時仍無反應,直到刺到頭頂大穴時,她手指終於動了動,似乎回過氣來。
羅溪玉隻覺得胸腔劇痛,頭更疼的厲害,她手指不由握緊,她覺得自己是不是再次穿越了,直到聽到寶兒那麼用力的哭聲,才慢慢緩過神,她還活著嗎,睜開眼晴便看到快死前最後看到的人。
當時她特別想再見見他,想知道他有沒有受傷,是不是被人暗算,想會不會早自己一步,卻怎麼也不敢去想他是不是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
可是在一睜開眼看到他瘦憊又焦急的臉,這些又都煙消雲散了。
仿佛是重回到人間,見寶兒無事,她忍不住伸臂環住眼前男人的頸項,委屈的哭了起來,便是不說一句話,單是那抽噎的哭聲便讓人聞之心酸,不忍的側開目。
聖主原本焦急之色在見羅溪玉醒過來後,便慢慢淡下去,感覺到懷裏熟悉的清香,及緊貼自己的溫暖柔軟的身體,他不由的伸出有點僵硬的手臂,環在她柔細的腰上,輕輕的學她一樣輕結的撫著。
本來最為厭惡的哭聲的他,此時臉上除了疲憊外,並無任何不悅,甚至側頭親了親她柔軟汗濕的臉頰與耳朵,神色間有一絲欣慰和滿足。
而此時的十二劍已識趣的將“棺材”搬遠處整理,葛老在仔細收著金針,時不時的看向二人方向一眼,一掃剛才的著急的神色,竟是老感安慰的擼著胡須,厲護衛卻是沉默的移開了眼。
沙海一如即往的無情,無論死多少人都逃不過一刻的風沙,所有的痕跡轉眼消逝已盡,在沙層的掩蓋之下,剛才所有的一切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又恢複成一片片起伏的沙浪。
而此時的銷金窟,一間房間裏,三娘子正對著鏡子,鏡子裏的女子麵無表情,她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摸了摸臉頰,突然在鏡中露出詭異一笑。
然後手指扣著皮膚將那一麵臉頰的凹陷的深色傷疤緩緩的撕了下來,掩在那醜陋的傷疤下竟是光滑的皮肉,沒有一絲傷痕。
接著又撕下另一邊,鏡中仿佛出現了另一個人,她帶著滿眼的桃花色,眼角微微上挑,瓜子的臉蛋,嘴角正微微上挑。
那一抹笑容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美豔。
誰能想到,鏡子裏的這個女人,並不是銷金窟的三娘子。
而真正的三娘子,早在十年前便已經死了。
那她是誰?
女子口中發出“咯咯”的怪異笑容,為了成功的偽裝成三娘子,她親手割傷了喉才能發出那種略帶沙啞的聲音,習慣了模仿的聲音,已經找不回原本的音色,反而更填怪異。
沒錯,眼前這個女人正是偽裝十年三娘子的千麵易容高手蘇三姐蘇麗麗。
恐怕丁渾天到死也不知道,當年他要殺之人並沒有死,就在日日夜夜的陪在他身邊。
而當年他心心念念要吃掉的人,隻不過是他心愛的妻子三娘子罷了……
她花了十年的時間謀劃,費盡心機將自己成功的變成了另一個人,付出的代價的所換來的,是銷金窟的所有寶物錢財。
嗬嗬,丁渾天夫婦再厲害又如何。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最終還不是成為這沙海中的一懷黃土。
死後又有幾人會記得?
隻有她,才笑到了最後,即為自己報了仇又得到了他們的所有。
最重要的是她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