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村口的公路口傳來那拖拉機的聲音,好像是發現那出租車擋了路。本來嘛,通往村裏的公路都很窄,也就勉強擠兩輛車並排,那出租車停在中間,人家自然是回不了家的。
車兜上跳下來一個人,敲了敲玻璃,說:“師傅,車擋路了,麻煩你往前開開,讓我們過去。”可是裏麵一點兒反應沒有。
天說暗就暗,視線已經有些模糊了。那人用手裏的手電筒朝裏麵的照了照,看到有個人趴在方向盤上。可是不管他怎麼敲窗都沒人應,那人覺得蹊蹺,便喊了自己的同伴。
再說劉成這邊,在那些人接近出租車的時候,他就感到了不妙。甚至已經開始後悔自己今天的魯莽,按說他是幹警察的,不該這麼蠢,但是人有時候就是會犯最不可能犯的錯誤。
他找不到陸彎彎,當然不能等著被抓,所在調頭便跑了。他的車停在不遠處的下坡地裏,並不容易被人發現,現在跑還來得及。
而陸彎彎隻聽到遠處的吵雜,也屏著呼吸聽到劉成像是離開的聲音,頭發都被棉花葉上的露珠弄濕了,粘粘地貼著臉頰,可是她不敢動,半點也不敢動,就怕劉成沒真走。
村口那邊好像傳來喊叫,她知道那個司機被發現了,村頭聽到喊叫,納涼的人好奇地陸續往這邊過來。有婦女聊天的聲音,有男人的議論,也有孩子的笑叫,無意間看到地裏被禍害的樣子一驚。
“俺滴個天啊,這是哪個缺天良的,怎麼把俺家的地糟蹋成這個樣子。”有個婦人敖地一聲罵出來。
其它人聽了,也往她家地裏看,也是一驚。
不說別的,這莊稼可是她們的命根子,雖然現在年輕的都喜歡出去打工,可是家裏的婦人都在地上忙活,也是家裏一部分收入的來源,吃飯可全靠他它了。
不說別的,辛辛苦苦種出來,從播種到施肥到澆水,還要一棵一棵彎著腰摘那些不開花不長果的枝葉,就怕吃了養分,伺候到現在這程度容易嗎?這要多少心血啊,其它人見了也是心疼地跟著罵罵咧咧。
村口開拖拉機回來的兄弟朝這邊走,陸彎彎看那架勢是有點不敢出去的。可是她也不能在地裏趴一輩子,還是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站起身來。
她相信他們都是講理的人,她能說清楚,損失也可以補償。相對起他們來,劉成才更加可怕。
那些人見她從地裏走出來,可能樣子太過狼狽,又聯想到出租車裏的人,聽了她的解釋也沒有太為難她。更何況她找的那家夫妻也在,給她做證,也就增加了可信度。
陸彎彎報了警,這裏離城區比較遠,警察來得也比較慢。好歹是來了,了解過情況之後,分別將那司機送往醫院,又將她送到酒店裏,這才算完。
這番折騰過後就已經到了半夜,她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明明已經是滿身疲憊,可是怔怔望著天花板怎麼也睡不著。
房間的燈亮著,她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寂靜的空間裏突然傳來電話的鈴聲,嚇得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看看表,顯示淩晨2點,這個時候誰會給自己打電話?
她滿眼疑惑,還是抓起床上的話筒接起來:“喂?”
那頭並沒有人應,空間裏一片安靜。
“喂?”陸彎彎蹙起眉,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話筒裏仍沒有什麼聲音,她就掛了電話。可是五分鍾後鈴聲又響起,陸彎彎覺得像是有人惡作劇,所以她沒有接,電話就一直不停地響,雖然她沒有睡意,也吵得她沒辦法安靜。
陸彎彎還是忍不住接了起來:“喂?”
那頭仍然安靜,就在她打算掛斷的時候,突然傳來詭異的笑聲。特別詭異,對方不說話,但是仿佛呼吸以及壓抑的笑聲都清晰地傳過來,讓她覺得毛骨悚然。
這種聲音讓她驟然想到了劉成,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哐地一聲將話筒掛斷。
剛剛掛斷,鈴聲便又響起來。
陸彎彎受不住,果斷拔了電話線,空間終於再度安靜下來。她縮在床邊,心裏泛起說不出的恐懼,並且這種恐懼一直在擴散著,就連流動的空氣都帶著寒意。
一直維持那個姿勢坐到外麵的天色泛起光亮,陸彎彎才又撐不住眯了一下,這時又改換門鈴度響起來。她整個人就如驚蟄一樣跳起來,看看表才五點鍾,誰會這麼早來找她?
因為遇到劉成,又加上半夜的電話弄得她神經兮兮,陸彎彎特別敏感。她小心地下床去看了眼,透過貓眼看出去,也看不出到有什麼人。
心一直揪著,她將身子縮在床上。她剛鬆了口氣,鈴聲卻又響起來,弄得陸彎彎神經繃到了極致。沒有辦法,她打了電話向酒店求助。
酒店的安保工作還是蠻到位的,在她住的房間裏裏裏外外的檢查,也調取了門口攝像記錄,並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各種跡象表明,酒店人員都認為這純屬陸彎彎這位客人神經過敏。
陸彎彎並不覺得自己是神經過敏,想到劉成那個樣子,而且他又心理疾病,保不準就會做出什麼事來,她不得不害怕。
陸彎彎一天都沒有出過房門,中間門鈴又響了幾次,她連動也沒動,更是不敢開,一天就啃了半個麵包對付,反正她這些天本來就食欲不好。
轉眼夜幕降臨,從房間的落地窗望出去,整條街閃爍的霓虹都可以收入眼底。可是她卻莫名的悲傷,她將雙腿曲起,用雙臂整個環抱住自己,心裏喃喃地喊:“曄哥哥,彎彎怕,彎彎怕……”坐得久了,其實有些話都是無意識的,隻是想讓自己安靜。
可是越是這樣子越是孤寂,有時也會想起陸希,嘴裏便會問:哥哥,你在哪裏?到底在哪裏?
也許心裏那麼想了,所以嘴進城就念出來。
坐在窗邊的她,黑色的長發順著肩披下來,遮住嬌小的臉頰,整個身影看上去單薄又脆弱。可是她知道,她想念的人都不會來。
哥哥的事,說到底怪她。
容曄……她閉上眼睛,告訴自己,到了這一步都是自己選擇,她不後悔……
霧氣在睫毛下凝結,她以為她早就沒有淚了,可是還是感覺到濕潤從眼瞼下滑落。
外麵的門鈴又響起來,她都不知道這一天外麵的門鈴響了多少次,她也不想管。她覺得隻要自己不開門,總是不會有危險的。
明天,明天她就警局……
思緒還沒有回轉,門外已經傳來砸門的聲音。
“彎彎,陸彎彎!”好像有個男人的聲音在喊她,因為砸的門聲音聽上去很模糊。
她一直沒有動,直到酒店裏的安保介入進來。
酒店的工作人員拗不過慕少雋,找來服務生用備用的房卡擅自開了陸彎彎的房門。一則是因為得罪不起慕少雋,二則也是怕陸彎彎真的出事。
可是跟著進來了一群人看到坐在窗邊的陸彎彎時都楞住了,這人明明是好好的,可是外麵那麼大動靜居然不開門,真是讓人很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