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我在緬北四處遊蕩的日子裏,從曼德勒到密支那,再到很少有中國人到達的欣貝延,很多人都提醒我,盡可能不要跟譚司令來往。他們說,這是一個危險的人。

這是我和他交往的日子裏最大的謎團。就我所見,他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中年人,曾經經曆了一些事情,這使得他的脾氣略顯暴躁,但他總是能夠適當的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但在外界,他似乎又是一個極其令人恐懼的江湖人物。在很多時候,他在果敢地區就像是某種秩序的確定者——他出現在各種場合,跟人調解糾紛,幫人追討錢財甚至為因為某種理由躲在這裏的人提供保護——我曾經親眼見過,他當著很多人的麵將他的手槍摔在桌上,“法律?!我就是法律”。於是,一切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在他的勢力範疇內,他似乎就意味著某種公正。於是,很多人都確信,這個曾經的戰士肯定擁有某種別人所不能及的特殊力量,以至於他能夠在這個龐大而且缺乏秩序的地區生活的如此優越。

當我向他求證這個說法時,他哈哈大笑,“他們根本不知道我的過去,所以他們會對我的行為表示敬畏。你知道,神秘感實際上能夠起到保護作用”。事情好像確實如此。對於很多在果敢已經待了十幾年的人來說,譚司令就是迷局——他的那些傷疤,對他死心塌地的戰友和馬仔,以及似乎總也花不完的錢,如此種種,使他身上充滿了令人敬畏的光環。

而他也在刻意保持這種光環。在我跟他多次的長談中,即便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他也總是習慣的將手放在一把能夠摸到槍支的地方,習慣性的對著門口坐下,背後是一堵牆。他說這樣能夠讓他感覺安全,否則,“後背嗖嗖的冷氣直冒”。

有人跟我說,這是戰爭給他留下的標記。我並不相信。我唯一確信的是,肯定有些事情被他隱藏起來,沒有任何人知道。

這個謎團一直持續到2003年底。有人跟我說,在那個神秘的金三角,有一個叫美斯樂的地方,有更多的遊擊隊戰士,他們的生活是另外一種狀態。於是在那一年的11月,我第一次走到了金三角。

出發之前,我在果敢待了幾天,試圖從譚司令那裏獲得一些幫助。但是他似乎並沒有這個打算。後來在我的多次請求下,他很不樂意的給我說了一個名叫高建軍的人,說這個人能夠給我一些幫助。

我果然在美斯樂見到了高建軍。這個成都人幾乎跟譚司令一樣的神秘,以至於把自己的名字都改成了“高建”。

照例是以喝酒開場,他同樣沉醉於在遊擊隊的歲月——隻不過他和譚司令驚人相似的是,在回憶起跟自己有關的戰鬥時,總是刻意一語帶過。

在後來的很多次采訪中,我總是能夠發現這種巧合——幾乎每一個遊擊隊戰士在提起別人的戰鬥時,總是非常詳細,甚至能夠具體到到底是誰第一個邁出戰壕打出第一槍,但提到自己時,就開始故意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