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這時候開口了,問她葉瑧給了多少錢,讓她在公司裏做她的眼線。
溫虞老實回答,沒有。
席慕當然不相信,溫虞就說:“我隻是個社會底層的人,又有案底,能找到工作不容易。是,葉瑧幫過我,我感激她,但別人家的事我不想也不願意插手。何況在老板眼皮底下,太歲頭上動土的事我也沒這個膽量,我還要報住這口碗飯養活自己。”
席慕哼笑,還是不相信,打量她一眼道:“你在縫紉部做的時間差不多了,是時候該換一個部門,進公司的人都要在基層裏輪著做事,你下星期去人事部那邊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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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慕隻說換車間做,也沒說清楚做什麼,溫虞一麵欣喜有機會往上層走,一麵又焦慮未來的工作生活。
她盤算上交給父母的生活費和各種保險之後,手頭上剩餘的數目,發現連市中區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都組不了幾個月,車間的工作也是剛剛起步,試用期工資不高,五險一金也沒開始徼,總的來說工作不算落實,生活壓力又大,若是像從前隻想著自己,當個時尚的月光族倒還能過,隻是現在上有老,下還要想著日後成家,溫虞就開始憂心忡忡。
午夜做夢時,她常夢見父親枯槁死灰地躺在床上,母親則是一張清臒的臉,溫婉渾身都是血,自己在深不見底的汪洋大海裏飄蕩,即將沉入海底又爭分奪秒呼吸的感覺席卷而來,這時候,她總能被嚇醒,然後坐起來,打開昏暗的台燈,看窗外的燈紅酒綠,自從出獄後認識了許多人,不論是辛淺還是葉瑧,同樣層麵的人,甚至她們的情況比自己還遭,可為什麼她卻是最墊底一抹塵埃,她心裏越發的不甘。
這種焦慮嫌惡的感覺一直持續到換崗位那天。
人事部告訴溫虞,席慕將她調進運輸部門開貨車,溫虞聽了便傻了,捏著調至通知看了半天,問道:“可我不會開貨車怎麼辦?我連駕照都沒有?”
人事的員工抬頭看了她一眼,穿得平平凡凡的廉價襯衫,態度就倨傲道:“我們隻是奉命辦事,上頭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你這些問題不要來找我們,直接找負責人說去。”
溫虞睖眼看著通知單,十指捏緊有鬆開,低頭走人時,聽見那人嘀嘀咕咕說了一句:“鄉下土巴子一個,打扮得男人似得,怪不得被調去開貨車,要我是老板……”
溫虞心裏憋屈又憤憤不平,心知這是席慕心裏有火發不出,朝她撒氣,順便殺雞給猴看,嚇住了眼線,無形中打了葉瑧一巴掌,她正是其中的替死鬼。
溫虞心裏歎氣,說到底還是自己沒錢沒權利沒地位,想這事就算找席慕解釋了,他也不會幫她,講不定還會丟了飯碗,隻能去找葉瑧,葉瑧給她的回複是讓她先進去做半個月,她想辦法幫她通路子掉到別的部門。
溫父溫母知道這件事後,母親比較惱火,說:“就知道你那姓葉的朋友不可靠,合著一家人在整你,讓你幹苦工,還不如去外麵做服務生。”
溫父說:“服務性行業能有大公司的福利好嗎?就算是開車的年終福利也大過外邊的。”他皺了會兒眉頭,寬慰溫虞:“再等一等吧,我看你那朋友不像是壞人。”
溫母最後罵了他幾聲,就回屋了。
溫虞心裏著急自己不會開車,溫父就說他親自教。
溫虞忙說:“你腿不好。”
溫父笑道:“我腿不好,你腦子好就行,我在副駕駛座教你。”
溫虞起初學得還好,在車間裏開叉車,用最低檔的速度,以免出事故。隻是她一心一意工作,別人卻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