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然(1 / 3)

火,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

它不過猝然點著,頃刻間便蔓延開來。

點燃它的人似乎也沒能預料到火勢燃得如此之快,學生們退後幾步,有些被驚著了。他們沒想到火這個事物,一旦失去束縛竟是如此凶猛,遠超人的控製。

“跑,快跑啊!”

不知誰先喊了起來,學生們失控地向外逃去,什麼都顧不得了。

許寧站在院子裏,呆呆地望著焚燒著樓牌的大火,有些失魂落魄。怎麼會這樣呢?他想,為什麼會這樣呢?

他被逃離火場的學生們擠促著,腳下一個趔趄,摔到在地。

身後樓牌轟然倒塌,火星四濺。

地上到處是被學生們翻出來的貴重器皿和物件。這些曾被拿來當做曹汝霖賣國的證據,如今卻四散各處,沒人管了。許寧試著爬起來,卻發現小腿不知何時扭傷,竟然一點力氣都用不上。

“你在這幹什麼!”

大火中,有人對他嗬斥:“怎還不快跑!”

隔著煙霧,許寧看不清那人的臉。問話的人聽他沒有回答,便衝過火煙前來扶他。許寧這才看清了人,這人臉頰上還有幾道淤青,身上還有傷口——不正是剛剛在門口被他們痛毆的巡警麼?因為竟然保護曹汝霖這種賣國賊,之前他被學生們打得抱頭鼠竄,不敢還手。

而現在,他身上的警服還沒脫下,卻扶著許寧往外走。

許寧被他送到門外,由其他學生扶住,那送他出來的人竟又返回了被大火吞噬的樓裏。他伸手想要抓住人,卻連一片衣袖都沒碰到。

“樓裏好像還有人呢。”

“不會被燒死了吧。”

“沒想到會這樣……”

逃出火場的人們議論紛紛,許寧癱坐在地,卻已經聽不進。四周漫是難聞的灼燒味,許寧低頭嗅著,卻隻覺得從心口到肺腑,都被這氣味刺激得劇烈抽痛起來。

許寧再也沒見到那名巡警。

這是1919年,5月4日。

這一場火,以後七年,日日夜夜都在他夢中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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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寧驀然睜開雙眼。

他首先對上的事一片紅色,愣怔了一下,以為自己還在夢中。過了一會,許寧才看清楚,那紅色是床幔,因為太過刺眼,竟然豔麗如火。

紅色的床幔?

許寧坐起身來,可手剛觸碰到床沿,就倒抽一口冷氣。

他看向自己的掌心,被白色的繃帶纏得厚厚實實,就像一個發漲了的白麵饅頭。他用左手試著戳了一下,又疼得流了一頭冷汗。

“嘖嘖,還差幾分火候可就熟了呢。”有人調侃他,“到時候你就可以就著醬油,吃自己的紅燒手掌了。”

許寧抬頭望去,隻見孟陸坐在窗邊,未解衣衫,臉又疲色,似乎在窗邊坐了一夜。

“將軍要我看著你,以免你出什麼意外。”孟陸解釋,“不過那天晚上,你真是讓我大開眼見啊,許先生!”

“這是哪?”許寧不理會他的譏嘲,左右環顧了一眼。

“還能是哪?原先的府邸被你一把火燒了,北平也待不下去,我們隻能連夜往天津轉移。”

“天津。”許寧一驚。

“放心,沒有把你接到租界。”孟陸知道他在顧慮什麼,放下翹著的二郎腿,“現在將軍去租界裏看望老將軍了。這是在外麵的房子,專門用來金屋藏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