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
兩艘龐然大物的黑影從霧氣騰騰的江河盡頭,冒出了個尖來。
金陵城內燈火早已熄滅,家家陷入安眠。沉入夢鄉中的人們大多還不知道,今夜,金陵卻有一場困戰將在城外展開。
軍艦指揮官阿貝爾上校放下瞭望鏡,對身旁的水兵道:“卸下炮衣,準備炮彈射擊!”
“上校!”
旁邊的參謀官忍不住說:“真要實彈射擊嗎,這可是一座不小的城市!中國人不會這麼甘心放過我們的!”
“放過我們?”
阿貝爾上校好像聽到一個笑話般望向他。
“難道不是我們放過他們嗎?”他嘴角露出冰冷的不屑,“放心吧,安德烈,我有分寸。”
炮彈已經填充到炮管裏,對著近在咫尺的城市,兩艘江中巨獸蠢蠢欲動。
“我是說,也許我們可以和城內的守軍討價還價一番。”參謀安德烈道,“也許不用真刀實槍地上,也能換得一大筆好處!”
“晚了。”上校冷冷道,“這座城市的長官得罪了領事大人,又將我們帝國的榮譽狠狠踩在腳底下。他們該為此付出代價。一個小小的地方勢力而已,我會叫他們——”
哐啷一聲,軍艦突然劇烈晃動起來,上校一個趔趄,扶住船舷站穩身體後大聲質問道:“怎麼回事!”
“長官!”
大副驚慌失措地道:“左舵,左舵有一艘船隻在惡意衝撞我們!”
“為什麼沒有人提前注意到!”上校大怒。
“那是一艘小型的民用船,夜太黑了,江上情況我們也不熟悉,所以……”
“不用找借口!擊沉他們!”
上校扶著船舷,看著那艘不自量力的小船被炮火擊種,逐漸沉入漆黑冰冷江水之下。看著那破銅廢鐵般的舊船沉入江底,上校心底卻浮上一抹不詳預感。
而這個預兆很快就被應驗了。
“長官!”
“前方有三艘渡輪再向我們駛來!”
“上校,它們打算撞擊我們!”
上校氣急敗壞,抓起瞭望鏡看向江麵,果然見安靜的江水之上駛來的三艘渡輪。它們就像是披著鐵甲殼的怪物,樣貌醜陋,行動遲緩,與全副武裝的軍艦比起來,就像是剛學會走路的小兒。
“開炮,射擊,擊沉它們。”
上校冷靜的下令。炮火一刻不停地向那些怪物一般的鐵甲渡輪攻去,擊中了它們的船舷,擊倒了它們的桅杆。然而它們卻像是不要命的死士一般,繼續向這邊橫衝直撞。而且似乎無論軍艦怎麼規避,對方好像都可以提前判斷它們的方向,繼續堵住軍艦。
上校心底浮上一層涼意,可接著他的瞭望鏡一轉方向,就發現了這個秘密,他冷笑一聲。
“炮手,攻擊燈塔!那裏有人再給它們指示方向!”
江邊,燈塔,瞭望台。
甄吾放下遠望鏡,對身邊的士官道:“你們走吧,他們發現我們了。”
“可是,長官!這裏很危險……”
“所以,這裏有我們就夠了。”甄吾說,“這是命令,你們必須回去,把消息帶回給許先生。”
“是……是!”
士官們向他行禮,咬牙撤退。一時間,燈塔上隻留下甄吾與甄咲兩人。
“還愣著幹什麼?你不會打燈語嗎?”甄吾看了站在牆角的人一眼,“告□□上的人怎麼調轉方向,別把那兩艘軍艦放進來。”
甄咲接過剛才離開的士兵留下的信號燈,走到洞開的窗邊,一閃一滅,給江上赴死的渡輪指示方向。他一板一眼地按照甄吾的命令這麼做,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嗤笑一聲。
“如果附近有狙擊手的話,你第一槍就要倒地了吧。”
甄咲聞言瞥了他一眼。
“那第二槍倒地的人是你。”
“呦,不裝啞巴了,我以為你要裝聾作啞到天明呢。”甄吾抱拳看他,“放心吧,等這個任務完成,我去向將軍求求情,饒你一命也不是不可能的。”
“完成?”甄咲冷笑,“你是認真這麼說的嗎?”
說話間,對方的指揮官已經命人向等他這邊開了一炮,然而炮彈都沒有擊中岸邊,在江裏就落了下去。即便如此,仍舊是引起不小的震動。
甄咲:“這個任務根本是有去無回,許寧讓你來,也是夠狠心。”
甄吾收起笑容看向他。
“你知道?那還跟我出來幹什麼?”
甄咲沒有回答。
他雙眼望向江麵,與軍艦相纏的三艘己方渡輪,已經有些搖搖欲墜了,如果最後還是不能撞沉這兩艘軍艦,等待金陵的將會是一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