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槐叔你也不知道我母親出嫁前的身份。”
槐叔搖了搖頭:“我隻能猜出,小姐之前的家境應該是很好的。她讀書識字,知曉禮儀,是大戶人家出身。”他道,“之前段將軍也問過我這些事跡,我想他也許能多查出些什麼。”
可這麼一說,還是等於沒說。許寧苦笑,看來要想知道他母親的身世,還得去找段正歧。之前他想起被段正歧囚禁起來的那戶人家,有心想去找人問一問,卻被告知這一戶人家早就被轉移走,已經不在金陵了。
看來段正歧,是真的不想他知道真相。
許寧沉默地望著燭火,覺得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如果他母親隻是一般大戶人家出身,段正歧不至於如此嚴防死守。
他正愣愣地想著,卻突然聽到窗外有人燃放爆竹的聲音。自從孫文先生“行夏正,從公曆”之後,民國便以新曆一月一日為新年,舊曆正月初一為春節。
明日就是新曆新年了,想必是城裏的人家正在按照舊俗,燃炮竹賀新年。
“少爺。”槐叔也聽見聲兒了,低頭道,“雖然不是正兒八經的春節,但好歹也是個節日,我去給您煮一碗湯圓來?”他們老一輩的人還是喜歡將農曆正月當做新年,對新曆總是不怎麼感冒的。
許寧點了點頭,道:“多煮一點吧,難得一起過個新年,給大家都分一點。”他索性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我陪你一起去煮。”
於是,這一晚,連恰好在金陵值守的孟陸在內,府上的士官都吃到了許寧親手煮的湯圓。
孟陸邊吃邊笑道:“哎,可惜將軍不在,不然他也能嚐一嚐先生的手藝。”
他這麼一說,許寧才想起來,自己與段正歧在一起後,別說是新年,竟然連一個節日都沒有再一塊兒過過。兩人相處的最長的日子,竟然是心意相通之前,許寧對段小狗態度不冷不熱的那一段時期。在之後,就總是因為各種原因而陰差陽錯地分離。許寧不由想,段正歧這會在幹什麼呢?他在外行軍打仗,沒有人給他一碗熱湯圓,他這一晚又是怎麼過的呢?
段正歧在看許寧寄來的信。他把這幾個月他與許寧互相鴻雁傳書,對方寄來的每一封信都翻了出來,認認真真地重新讀了一遍。每讀一次的時候,都把那一個個字符在唇間細細品味,埋藏到心中熨暖了一遍,再珍而重之地收起來。今晚,段將軍率領部下在一座邊城小憩。城內的主政者是一名佑派盟友,熱烈邀請段正歧府上一敘,紅袖添香把酒言歡。
段正歧拒絕了。對方像是十分意外,又不甘心地再三發帖邀請。直到段正歧明確回複,要在營內睹物思人想念嬌妻,方才作罷。
不過估計不出一日,段大炮改過從良,收歸家用的消息,就要傳遍國內的交際圈子了。而絞盡腦汁地去揣摩段正歧的嬌妻是何方神聖的人,估計也不在少數。
收起最後一封信,段正歧又開始提筆寫信給許寧。兩人不能相見時,唯有將相思寄托於書信,才能寥解一二寂寞。
過了一月,廣州國民政府突然宣布遷都武漢,南北格局也因為這個變動,而開始有了變化。南方政府逐漸走上國際政治為舞台,而北平政府卻日漸勢弱,國內的博弈似乎正一天天地在向北伐軍有利的一麵轉變。
“先生,先生!”
守衛的親兵喘著氣跑進來。
“信,將軍的信寄過來了!”
正伏案書寫的許寧猛地抬頭,目光灼灼地看向來人。親兵雙手將信遞給了許寧,同時道:“這次不僅有信,還寄來了一個好大的包裹呢。先生一會有空,是否要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