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張蘭,許寧又繼續回去處理事務。
在經過段公一番點播之後,許寧對自己的身世已經沒有那麼介懷。他對外表現得坦蕩蕩,十分坦率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對內也表現得赤誠誠,願意與盟友解釋並重新會晤。他這一番做法,叫那些等著看好戲的人都閉了嘴。
說來也奇怪,流言蜚語這個東西,一旦當事人不當一回事,竟然也沒了那麼大的傷害。相反,在許寧做出如此表現後,竟然也有大部分人漸漸閉了嘴,站出來替他說話的人也多了。
大概就是君子端方,不證自明吧。
而許寧急匆匆地趕回府上,則是因為有一件大事正等著他處理。3月22日,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裝起義,重新奪回了上海。這一振奮人心的消息傳來,盟友們高興過後不由又煩惱起來。
上海工人武裝起義是成功了,但總不能叫工人們一直占領下去吧,工人們有工人們的工作,卻不適合做政治層麵的管理。總得有個明麵上的政權,來支撐著上海。所以派那一部軍隊去接管上海,並建立新政權,又成了一個問題。
上海工會的人前來與許寧商議,問他願不願意出兵。
段正歧和丁一、姚二帶走了江北營的一半兵力,剩下的一半還在原地休整,現在基本是落在了許寧的手中。但是許寧自認為是不擅長指揮軍隊的,若要出動這部分兵力,就得找個將領。
孟陸是一個合適的人選,但是他卻不同意出兵。
孟陸說:“現在上海由北伐軍第一軍的人馬掌控,我們再派人去,在某些人眼裏怕會成了奪(權)。”
作為工會代表,前來金陵求援的藍誌和卻急道:“正是因為現在占據上海的武裝力量是佑派的人手,我們才不放心啊。許先生,您之前給過我們那份名單,我們都是知道的。蔣中正假仁假義,亡我之心不死,上海若繼續落在他的人手裏,怕是要變天啊。”
許寧沒有說話,實際上他在努力回憶,回憶自己那一場夢裏有無關於這一次上海變動的細節。
許久,他問藍誌和:“最近在上海,第一軍的人可有什麼動靜?”
“有。”藍誌和道,“他們要求我們的工人們卸下武裝,上繳武器,說是上海的防務就交給他們,無須我們在費心。”
孟陸在旁邊冷冷一笑:“你們沒有真傻到解除武裝了吧?那還不成了案板上待宰的豬肉?”
他這話說的很不客氣。
藍誌和卻隻歎了口氣道:“內部對此產生了爭執,但是最後大部分人還是認為佑派狼子野心,拒絕了解除武裝。因為
這件事,現在我們與占領上海的北伐軍第一軍的關係,很是僵持。”
說起來,上海明明是在工人們的武裝起義之下重新奪回的,北伐軍第一軍空手而來撿了個便宜,現在卻還要對真正的功臣下手,真是令人齒寒。
許寧說:“從我意外得到那份名單開始,我就知道以蔣中正為首的一批人,絕對不會與佐派和平共處。你們不交出武器,是正確的選擇。而現在盟友有難,我們自然也不能坐視不理。”
孟陸蹙眉,覺得許寧要是真的心軟,派了江北營的士兵去爭奪上海,那麼金陵的安全才成了問題。就剩下這麼點兵守在江北,他許寧怎麼保護自己?
就在孟陸準備不管不顧直諫時,卻聽見許寧接著道:“我會派一個師去蘇州,如果上海有變動,立刻予以支援。”
聽他這麼說,藍誌和與孟陸的神情都是一鬆。
藍誌和是慶幸許寧不願意放著他們不管,派軍隊駐紮蘇州,對上海的佑派力量來說就等於芒刺在喉,想必他們也不敢擅動。而孟陸則是放下心來,還好許寧沒有直接派兵打去上海,將軍隊駐紮在蘇州的話,本身也能加強他們在江南一帶的防禦。
想到這裏,孟陸不由多看了許寧一眼。數個月之前,許寧還是一個對軍事一竅不通的“文盲”,現在卻可以如臂指使地調動這些力量來實現自己的目的。
究竟是許寧成長得太快,還是現實逼得他不得不如此蛻變。
“我立刻派人將消息用電報發去上海。藍先生如果不急著回去,可以在金陵略休息幾日。”許寧說。顯然他也是看出了藍誌和臉色疲憊,大概是多日勞心勞力,身體已經不堪重負。
藍誌和也不推卻,點了點頭,同時看向許寧時目光中又多了一絲善意的好奇。
這個有著滿清愛新覺羅氏血統的盟友,似乎和傳聞中的哪一種都不太一樣。
許寧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一笑。藍誌和立馬紅了臉,想,但是果然和傳聞中說的那麼好看。
他正想著,突然感覺背後涼颼颼的,抬頭一看,許寧身邊那個軍官正沉著眼睛看著自己。
“藍先生,要先去客房休息一下嗎?”孟陸微笑著說。
藍誌和愣愣地點了點頭。
十分鍾後,他被帶到段宅裏離許寧臥室最遠的一間客房。而在之後兩天內,也總是因為各種原因不能見到許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