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淩天抿了抿唇,“舅舅也說本王素有賢名,可如果依了舅舅的計劃,因為本王失職,害得七弟慘死,即便本王登基,將來世人也會加以詬病,本王如何再擔得起‘賢德’二字?”
秦正淳捋了捋小胡子,清朗的麵目卻寫滿了算計,“日後殿下登基為君,史書如何書寫還不是依照殿下的意思?”
史書也是人寫的,隻要是人,隻要是想活著的人,就得老老實實地遵從皇命,到時候,雲淩天當了皇帝,他想在史書上留下什麼樣的名聲,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秦相爺的語氣再正常不過,可雲淩天容色一凜,“舅舅!弄虛作假不是君子之道!”
秦正淳定定地望了他片刻,忽而笑道:“老臣且問殿下一句,當日郭冉一案,殿下自作主張,誣陷楚華郡主,可是君子之道?”
被揭了短,雲淩天有些惱了,“那時本王是情非得已!”
抓住了他的話頭,秦正淳又道:“殿下,七王欺人太甚,我們這樣做是被他逼迫,也是情非得已啊!”
沉默了許久,雲淩天緊緊地攥了下拳頭,“舅舅,雲初白他欺我,辱我,我亦恨他入骨,可如今,時機未到,我們還是隱忍為上。”
見他仍不聽勸,秦正淳“咚”地跪地,行了個大禮,“殿下!如今不除雲初白,將來悔之晚矣啊!”
可雲淩天已然下定了決心,“舅舅不必多言,此事便照本王的意思辦吧!”
見他主意已定,秦正淳隻好澀澀地應了“是”。
晚秋時節,草原上的夜風又狂又冷,一出了秦相的營帳,貼身侍衛何信便服侍著雲淩天披上了披風。
此時夜色已沉,且周圍沒有旁人,何信沉思片刻,終是開口道:“殿下,屬下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默默地點頭示意他說,雲淩天攏了攏披風,朝自己的營帳方向走去。
“屬下以為相爺的話在理,殿下為什麼不從了相爺的計劃?”
何信和他的主子一樣,平日裏並不多話,這回這樣問,實在是覺得主子錯過了一個好時機。
風吹過平坦的大草原,“呼呼”的聲響就像獸的嗚咽。
雲淩天迎風而行,風吹起他袍擺,鼓動的披風獵獵而起,“何信,你的意思是本王優柔寡斷了?”
“屬下不敢。”何信跟在他右後一步,聽他語氣冰涼淡漠,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而雲淩天卻緊了緊披風,忽然問道:“何信,你獵過黑熊嗎?”
何信怔了怔,還是照實答:“獵過。”
秋月寒涼,月光冰涼涼地落在雲淩天麵頰上,更是襯得他本就高冷的麵色冷硬如冰,“你我都知道,獵手如果不能將黑熊一擊致命,隻會引來黑熊更瘋狂的報複,好獵手要麼不出手,隻要出手便是一擊致命!”
“殿下是當世最好的獵手。”
這話如果是從旁人嘴裏說出來,極有可能是溜須拍馬的奉承話,可何信自打雲淩天歸國便跟在他身邊,他是真真切切地見識了這位殿下的勤奮和刻苦。
他曉得,雲淩天的騎射本領不隻在皇子中,就算是在朝中的一眾武將裏也是拔尖的,他是打心底裏敬佩這位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