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海市是國際政治、經濟、文化大都市,其龐大的城市規模俘獲了至少三個衛星城——草市、黑石鎮和海藍埠。
所謂的“衛星城”,並非是正常意義上那種中心城市周邊的城市,具體說那並不是城市,而是中海市周邊三個附庸區域。每個區域都生活著一群人,一群為中海市服務、為賺取低廉生活費而拚命的人。
“草市,可以理解為草民的區域。但實際上這裏雜居者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是中海市周邊最為複雜混亂和落後的區域,也是為中海提供最周全服務的功能區域。”
沈青楊整理了一下肮髒不堪的飛鷹夾克,臉上有些疲倦,但還是耐著性子聽著眼前這個頭發蓬亂的老頭子為他講解中海的“風土人情”。
老家夥是今天早上巧遇的,在街邊早餐館,信息費是一碗稀粥和一碟花生豆。
沈青楊淺笑著點了點頭,眉宇間堆上了一層褶皺,看起來完全不像三十幾歲的年紀。手中擺弄這那支銀色的打火機,不時發出“哢哢”的脆響。
“我在哪能找到瘸子?”沈青楊漫不經心地望著人群稀疏的小街問道。
“這裏有不少瘸子!”老頭盯著沈青楊手邊的精致伏特加酒壺,兩眼貪婪,嘴唇有些哆嗦。
早餐是一杯香醇伏特加加上幾粒花生米,這種生活沈青楊已經過了好幾年,即使到了物資豐足的都市也沒能改過來。老頭的一舉一動都在沈青楊的眼皮下,從心理學角度而言,老家夥想要一杯酒。
一杯酒有可能得到重要的信息,沈青楊當然知道。不過今天他多了個心眼:酒不能亂喝,更不能胡亂施舍!
昨天沈青楊從機場出來便走到這個無名的小街,找了一家便宜的小旅館,安頓好了出來尋食,便碰到了那個瘸子。瘸子在街角獨自飲酒,很愜意,也很自由。
這裏的瘸子真多!這是沈青楊對這個汙濁的城市最直接的印象,由此可見這裏的社會並不安生。以自己的經驗判斷,所有的瘸子都不是先天的,而是被人打斷了腿所致,輕的可以拄著拐杖走,嚴重的爬都爬不動,不亞於在頒布森林那些受傷的叛軍士兵。
瘸子獨自飲酒,已經有幾分醉意。
沈青楊在走過他的身邊時候,腿突然被抱住,耳中傳來“嗚嗚”的怪聲,一股刺鼻的臭味混搭著酒氣鑽進沈青楊的鼻子。
“嗚嗚……”瘸子不會說話!
沈青楊定在地上,任憑瘸子如何搖晃就是紋絲不動,冷漠的目光盯著那隻肮髒的手。
瘸子或許是感到了沈青楊的腿很硬,晃蕩一會便鬆開了,發出令人驚悚的怪笑:“陪我喝酒!”
沈青楊沒有時間陪一個素不相識的瘸子喝酒,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傭兵的生存法則不同於常人,冷血傭兵更是異類中的異類。沈青楊就是那個異類的傭兵,盡管他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伏特加酒壺中已經沒有太多的酒了。沈青楊的眉毛向上一挑:“咱們做個交易,怎麼樣?”
老家夥依舊舔著嘴唇,盯著沈青楊手中的銀質打火機。
“年輕人,或許老家夥可以幫上你一點小忙!”
他才說道“草市”,還有許多信息沒有說出來。任何混跡於城市邊緣的人都會對所生活的地域極為了解,不管他是個瘸子還是個瞎子。
沈青楊點點頭:“我隻想找到昨天騙我的那個瘸子!”
沈青楊對中海沒有半點感覺,此行目的隻想找一個人,還一樣東西,而已。任何一座城市都有無數成分複雜的人構成。有一種人最有資格代表這個城市,那就是“邊緣人”!昨天騙自己的瘸子和現在這個老家夥一樣,都是城市邊緣人。
不是被城市邊緣化了的人,而是行走在城市邊緣的人。他們曾經腦袋削尖往城市裏麵鑽,搞得頭破血流後又退縮回城市的邊緣。
所以,他們對這座城市充滿憤恨,但沒有人願意離開城市,原因有很多,其中一種最另類的,是想看這座城市是如何衰敗和沒落的,沒落到能夠容納他們的程度。
“你能幫我什麼忙?”沈青楊立馬提高了警惕。
昨夜碰到的那個抱住沈青楊大腿的瘸子要沈青楊幫個小忙,到對麵的中餐館要個菜。是“要”菜,不是“點菜”或是“買菜”。瘸子的要求很刁鑽,沈青楊給他“要”了一盤蒜泥豬頭肉,外加一壺燒酒。
瘸子很豪爽,要沈青楊陪他喝酒。酒入落寞愁腸,滿心愧疚難平。愧疚源自內心深處,班布森林二十七個兄弟屍骨還未寒,愁已經被秋風擰成了鞭子,時刻抽打著沈青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