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魚去了。”

天珍想說:“他還能趕魚?”因為開忠的腿子小時候打針出了問題有些行動不便,天珍沒說出口。

陳大姐問:“昨天你跟小雙幫了忙的?”

“嗯。看到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生活在那裏,心裏總不是味。我把穀賣了,我來回山裏的。”

陳大姐骨碌坐起來說:“天天珍呀,你千萬不能這麼做的。你婆婆對我講了,她要我好好勸勸你。”

天珍說:“我準備不告訴你的。”

陳大姐說:“你到他家來勤扒苦做,沒吃過好的沒穿過好的,你這麼走劃不來。他家以前好窮,你來了才富起來。你舍得兩個孩子?這麼漂亮的新房子一磚一瓦都是經過你的手,你丟下舍得嗎?”

天珍說:“大姐,我到他家來一件嫁妝也沒帶來,隻帶來了與來魁的幾封信,勤扒苦做也是應該的。你們的想法跟我不一樣。我拚命地做屋,就是想讓娘家的人來看看,一直到現在沒一個娘家的人來。現在我才知道母親的心願。我如果到這裏生活,我的母親就等於不認我這個女兒了。我回去,我媽才把我當女兒的。”

陳大姐說:“你媽是不清白!這樣的媽不用孝敬她。世上有好多姑娘把到遠遠的,開始媽反對,以後做媽的就漸漸接受了。”

天珍自己坐下,說:“問題是我是偷出來結婚的,我媽又不是我的親媽。她因為我沒找一個好家庭,在那麼最艱苦的日子含辛茹苦養我成長大,供我把書讀完。我現在如果不認她,我就不是人了。我也是做了媽的人,我今天不能不認這個媽。她是我的親媽,她是有責任撫養我的,她這樣無情地對我,我也可以這樣無情地對她。但她不是我的親媽,她是沒有責任撫養我的,但她撫養了我,我怎麼不該報答她呢。我媽為了我不是癩子,把她媽離開時送她的一隻大耳環都賣了。那耳環是我媽見她母親的唯一信物,多麼重要。失去了那對耳環,也就失去了她們母女見麵的機會。我的親生父母家裏肯定很窮,怕我是癩子看不好才丟棄我的。”天珍說到這裏已經有了眼淚,她用手摸鼻涕眼淚。

陳大姐:“你是真打算脫離了回去呀!”

天珍說:“我們結婚沒辦手續,這分手也不用**。孩子一人一個,我把大的給他,因為你們這裏大姑娘是要在家招女婿的。我這房子等於是跟自己的姑娘做的。我想等媽媽去世了再回來。我走了,望你把念念也象自己的姑娘看待。我有姑娘在這裏,有你在這裏,這條路我是不會斷的。”

陳大姐小聲說:“你是希望小雙來做念念的媽嗎?”

天珍說:“有這個想法。誰願意舍棄家庭,誰願意舍棄子女。想到自己與媽媽小弟沒有血緣關係卻艱難地生活了這麼多年,我總覺得與他們比這裏的家庭還親一些”天珍走出屋外看看沒有旁人,她進來小聲說:“來魁愛小雙超過愛我一千倍,這種愛在我們沒結婚就逐漸形成。他有這種愛,我還能站住腳嗎。小雙對來魁的愛也超過我對來魁的,我想還是成全他們算了。”

陳大姐說:“我怎麼沒看出這種關係。”

天珍說:“你千萬不要在外麵講這話!這是他們的秘密。你看小雙為什麼一直不肯再找人,我也不忍心看她老是這個樣子。”

陳大姐說:“你們讀書人的想法我們弄不懂。反正你要脫離回家這是錯誤的,你以後要後悔的。”

天珍說:“總的說來,還是我娘屋沒人,要是這一帶有很多親人,他來魁也不敢這樣。”

陳大姐說:“我以前也受他的氣,我大哥來揍了他一頓,現在他對我好多了。”

天珍說:“所以我媽就算想到一點,她始終不會接受我到這麼遠來。母親死了,我就回來,說不定我母親明年就去世的。”

陳大姐說:“你以後回來還怎麼過?”

天珍還是和風細雨地樣子說:“開瓊把家不還我,沒有男人我也過得好。開瓊把他的家都給別人了,她以後也會還我的。”

陳大姐說:“你的意思是要長時間出遠門,請一女人來跟你看家對吧?這還是世上沒有的事呢!”

天珍說:“開瓊的為人我清楚,他離婚就是成全一個她的姐妹。她不會明地占領這個家,她會暗地好好保全這個家的。”

陳大姐說:“象你們這樣的人還真是少見!”

那時候賣糧難,最後一板車糧食是天珍與來魁趕著牛去賣的。賣糧的車很多,從早晨排隊到下午。好不容易輪到來魁的名下,驗質員說來魁的糧食水分大了一點,不收。他們用蛇皮帶裝的滿車糧食不能進也不能出。兩口子餓得慌,天珍去買了幾個粑粑很快啃完。到晚上賣糧的人還是很多,天珍給驗質員說好話,要換幾個袋子查水分,結果水分很小。聽說夠收,天珍的臉上有了喜悅。兩口子一車糧食整整賣了一天。

回到家天快黑下來,天珍去放牛。左開順現在是隊長,他看這麼晚天珍還去放牛,他想再去碰碰運氣。自從他第一眼看到天珍,他就產生了愛慕,這麼多年來,他都暗戀著她。在合作社時期,有一次隊長安排幹活,那次他就想天珍吐露了相思。當時天珍就嚴肅地回絕了。後來在一次上夜工打穀,左開順看有機會,他一把抱住天珍,嚇得天珍大聲喊叫。左開順隻好放手跑了,從此天珍時時提防左開順,他們幾年沒說話。分單幹以後,因為天珍與陳大姐家的親密來往,左開順是陳大姐的小叔子,這樣在共同的幫互中他們才漸漸說上話。好在這種事還沒有被鄉親們發現蛛絲馬跡,也就不算醜了。左開順看現在的天珍對他言語又溫和起來,他對天珍有升起了希望。左開順迎上去就抱著天珍,這次天珍沒有喊叫,她用力推開。左開順央求地說:“天珍,我想你五年,我都要瘋了,你就答應我一次好嗎?”

天珍趕快把牛調頭用力拉,可牛好像不願意回去,大口大口地啃草。左開順又要抱住天珍,天珍用繩梢打左開順說:“你怎麼是這種人呀!”

左開順說:“你救救我吧,我快想死你了。請你不要逼我犯罪!”

天珍放開牛跑走說:“我死都不會做這種事的!”

天珍快跑到鬥渠上看到婆婆,婆婆是來接應天珍的。婆婆沒看見牛,問:“牛呢?”

天珍慌慌張張說:“躁跑了。”

婆婆說:“這夜裏跑了到哪裏找的,你快回去拿手電筒。”

左開順聽到了婆媳的對話,他把牛向她們的方向趕去,他從田裏高一腳低一腳跑回家。等天珍回去拿來電筒,婆婆已經把牛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