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珍說:“我們都會想的,您放心。”

媽又說:“天珍呀,聽我的話,這一步千萬走不得的。你如果走這一步,要後悔一輩子的。你以後為孩子們眼淚要哭成河的,你要悔死!”

天珍說:“媽,您放心,我會把控好自己的。”

媽說:“天珍呀,我是怎麼都不讓你走的。”

割穀時節,開瓊回娘家幫忙。她經過四隊,她沒朝朱章明的家看一眼。經過公路對麵土窯時,她的心又到了梅梅的身上。她還記得梅梅最後穿的一套衣服。在離梅梅最近的地方,她下自行車站住。她想大聲喊一句梅梅。她想今天梅梅的那套花衣服一定隻包裹著梅梅小小的白骨。從梅梅埋在那裏以後,她每次走這條公路經過這裏,她的心裏都有女兒,這種心理活動可能是一輩子的。

離婚後開瓊這是第三次回娘家,雖然左家人不會小看她,她自己總覺得臉上無光。以前經過來魁的門口總怕看到他家人,今天她想看到他家的人。在經過來魁的屋時,開瓊沒看到大人,隻看到念念。

念念在廚房門口玩耍,看到開瓊看她,她叫道:“小媽。”她以前就這麼叫過。這突如其來地叫聲,開瓊下車就把念念抱起。念念嚇住了,在開瓊的懷裏念念要下地走開的動作。開瓊不放,她象抱著梅梅。是呀,如果梅梅活著今天也是這個樣子。

來魁的媽聽到念念的叫聲,抱著小妹出來,看到小雙陡然象看到自己沒過門的媳婦。沒等老人說話,開瓊放下念念說:“大媽在家看孩子,天珍姐他們忙穀去了吧?”

老人家用手理了一下花白的頭發說:“伢子,你今天回來了。他們今天在收穀,準備開場。”

開瓊說:“我回來幫哥哥他們的。跟他們幫幾天忙了,他們好跟我收穀。”

老人家迎上來說:“這好,這好。”

開瓊上車與剛醒瞌睡木著臉的小妹說再見。

秀兒家萍兒家與來魁家共一個大稻場,這些稻場還是合作社時期的樣子。開瓊頭兩天在田裏割穀捆穀,沒到稻場上來。來魁兩天都在稻場打穀收穀用大鍁揚穀,他不知道開瓊回來。念念不會對他講這話,他媽也生怕來魁與小雙眉來眼去。開瓊下田收工都是走後麵台上的公路,她怕天珍懷疑她對來魁獻舊情。秀兒家開場打穀,來魁用板車拉穀捆到禾場,他們都看到了對方,距離比較遠,沒說話。來魁很想與開瓊說話,問她看了小說是什麼感想。

到晚上,來魁家沒事,他拿起木叉到稻場幫秀家起場。天珍也拿著叉子幫秀兒起場。稻場上的電燈要迎麵才看得清人臉相。來魁叉草,秀兒先看見說:“把來魁哥吃虧。”

秀兒家有手扶拖拉機,哥哥在給別人家打穀。秀兒的伯伯走來與來魁說套話。秀兒的媽沒來,夜晚在家要哄孩子。開瓊沒理來魁。天珍來叉草,開瓊才說話:“天珍姐,謝謝你。你也是一天累到晚,這時還來幫忙。”

天珍不知道開瓊回來,她與天珍白天見麵一定都不好意思,這晚上都看不到對方的眼神,也用不著有難為情了。天珍高興的語氣說:“你回來幫忙的。我知道他們這一場穀開得大,所以來湊熱鬧。”

開瓊對天珍說:“你們打了幾場穀了?”

天珍說:“還隻打了一場。”

天珍與開瓊斷斷續續說著勞動中的話。來魁看隻有開瓊的伯伯一個捆草,他放下木叉,找到要子也來捆草。他想起寫的小說裏有描述開瓊坐輪椅看來魁收穀的場景,現在的開瓊卻是健健康康在叉草,他仔細一想這就是生活與小說的區別。

人多力量大,很快穀草叉完,開瓊也用要子捆草。很快場上沒有稻草,全是草渣和穀。開瓊要天珍回去洗了休息,秀兒也叫來魁哥回家。來魁總要說笑話:“你們都回去,等我和天珍姐來收穀,收了穀連夜趕糧店去賣。”稻場裏一陣笑聲。

這夜來魁沒與開瓊說多話,天珍也沒發現他們有異樣。天珍想把自己準備回家的想法告訴開瓊,總覺得開不了口。

總算有一天開瓊一人在稻場等拖拉機軋穀,她看來魁一人趕牛拉來一板車穀捆,她去幫他下車。來魁小聲說:“看他人描寫自己的小說沒有?”

開瓊小聲:“我看了兩遍,反正沒事。”

來魁問:“看後怎麼想。”

開瓊說:“你把小說裏的開瓊寫得太好了。我看坐輪椅的開瓊死了,我都哭過好長時候。第二遍看到還是跟著書中的來魁哭。看了你的小說,我哭著想再給別人做妻子沒有意思了。小說的故事性很好,小說給我的震撼就是我也想做你永遠的妻子!以後我也要學那個開瓊,愛不到你就不結婚了。你小說的中心就是把愛寫到心裏。小說的不足是錯別字多,結尾突然。如果把人物的名字換掉,不寫開瓊上吊,不寫男主人與女主人的妹妹發生性關係,我認為就是一部好小說。”

來魁說:“我和你生活有可能。”

開瓊不懂,問:“你說什麼?”

來魁看萍兒的父親到來,他沒說話,下完穀捆,趕著牛走了。

這是他們最親密地一次講話,再沒機會。來魁打第二場穀,開瓊和秀兒來幫忙。來魁與開瓊隻有平常的對話,誰也看不出他們象小說裏的男女主人。後來開瓊回共大收穀,來魁沒去,天珍坐秀兒哥哥的拖拉機去幫忙。天珍看到開瓊一個人生活的環境,她從心底裏為開瓊歎惋。

按情理天珍是不應該給開瓊割穀的,所以天珍回家時,開瓊給了十元錢秀兒手裏,要秀兒給天珍姐兩個小孩買粑粑。第二天,秀兒提著一網兜粑粑給念念。天珍中午回家婆婆才告訴她說:“小雙給你兩個孩子沒了十塊錢的粑粑。”

天珍說:“我給她做兩天的事都值不到十塊錢,這倒讓她破費。”

婆婆說:“她明天打穀,你們還跟她幫幫忙就扯平了。”

開瓊收穀那天,天珍又去幫忙。開瓊很是感激天珍姐。天珍想:我馬上要把孩子和來魁給你,你會更感謝我的。

土路已經被牛蹄走起厚厚的灰塵,勤勞的人們總是從田裏到禾場,又從禾場到田裏不住手腳地忙碌。下雨了,雖然對田裏曬幹的穀穗是一場災難,可對勞累的莊稼人卻是休息的好日子。來魁去河裏趕魚,天珍在家收拾自己與小妹的衣物。

天珍準備把穀賣完就回家,她沒準備把這話對陳大姐說,可陳大姐已經聽婆婆說了。婆婆的意思也是要陳大姐來勸天珍。陳大姐也一直在心裏琢磨用什麼樣的話勸說。這天正好天珍沒事去陳大姐家串門。

陳大姐在睡覺,聽天珍的說話聲,她要天珍到她的房裏來。天珍進來說:“開忠(陳大姐的丈夫)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