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紅蓼白蘋,鴦行淒淒(1 / 3)

秦府大公子被人暗殺,在車站被人連刺兩刀,且刀上塗有劇毒,秦承煜雖不從軍政,然而卻是川清巡閱使秦鶴笙之長子,身份非同一般,一時之間輿論大嘩,眾說紛紜,有說扶桑人所為,又有人說是革命黨所為,俞軍參謀長高仲祺全力偵辦此案,不久便有人告發凶手竟是天津駐楚州巡查長趙德劭,且在趙宅中搜尋出大量與革命黨私下聯係的信件憑證,趙德劭事發即飲彈自盡。

高仲祺連夜將案件報告送到了秦鶴笙的辦公室,秦鶴笙麵色慘白,手扶著桌麵,將那些資料看完,末了全身顫抖,咬牙切齒地恨道:“全城搜索革命黨,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

窗外傳來一陣陣風聲,吹著園子裏的花木簌簌作響,好似下了一陣急雨。

賀蘭躺在床上,睜大一雙空洞洞的眼睛望著天花板,手裏緊緊攥著他為她買的那一盒胭脂,她好像是已經死了,周身沒有一點活氣,朱媽端著香米粥,哀求道:“小姐,你吃一點,你吃一點。”那盛著粥的小勺碰觸到她的嘴唇,卻說什麼也喂不進去。

她幹涸的眼底沒有一滴淚,臉腮被高燒的溫度燒得通紅,臥室門外傳來腳步聲,正是段薇玉走進來,那一雙眼睛也是哭得通紅,望著朱媽道:“賀蘭怎麼樣了?我來看看她。”

朱媽一望見段薇玉,便用袖子揩著止不住流下來的眼淚,“作孽喲,姑爺那樣好的一個人怎麼說沒就沒了……小姐都好幾天沒吃一口東西了,我真怕……”段薇玉走到賀蘭身邊,看到賀蘭的情形,先忍不住落下兩滴淚來,連著叫了數聲,“賀蘭,賀蘭。”

賀蘭將頭轉向一邊,就是不應聲,段薇玉便忍不住先掉了眼淚,用帕子捂著嘴哭起來了,誰料賀蘭的眼珠忽然動了動,薇玉見賀蘭有了反應,慌地道:“賀蘭,你清醒過來了嗎?我是你薇玉姐姐。”賀蘭那幹裂的嘴唇艱難地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支撐著從床上起來了,她這幾天簡直瘦脫了形,薇玉忙扶著她,她吃力地下了床,雙手哆嗦著去開梳妝台上的小抽屜,朱媽忙道:“小姐,你要找什麼?我給你找。”

賀蘭拉開了梳妝台上第二個小抽屜,裏麵放著一把亮晶晶的鑰匙,她把鑰匙拿起來,牢牢地握在手心裏,轉身踉踉蹌蹌地往外走,朱媽拿著軟緞拖鞋來給她換上,她整個人都木木怔怔的,薇玉一路扶著她,道:“賀蘭,你要到哪裏去?”

她隻是不說話,一步一晃地下了樓梯,走到樓梯下的時候她已經是頭暈眼花,一頭就栽到了地毯上,那下墜之勢突兀猛烈卻悄無聲息,猶如驟然猝死了一般,薇玉也跟著跪在了地毯上,嚇得道:“快來人,快來人。”

丫頭老媽子一擁而上,她卻又睜開了眼睛,艱難沉重地呼吸著,那些人要把她抬到樓上去,她死抓著薇玉的衣角不放,那是最後的力氣,“別攔著我。”她呢喃著,鼻子裏的呼吸像是著了火一般,“別攔著我,我死不了。”

沒有人能聽明白她在說什麼,薇玉甚至認為她是燒得糊塗了,指揮著下人要把她抬到床上去,她忽然怒起來,“別攔著我!”下人都被嚇得往後退,隻有朱媽和薇玉還圍著她,賀蘭眼珠通紅幹澀,好似燃燒的火炭,啞著聲音道:“朱媽,安排一輛汽車,我要去華普敦66號。”

朱媽慌道:“小姐,你現在身體這樣差,怎麼能出去?”賀蘭便更是發急,麵孔都漲紅了,急促地道:“怎麼?連你都不幫我麼?那我自己去。”她撐著一口氣站起來,卻還是控製不住地往前栽,但卻被人一把扶住,那人說:“嫂子,我帶你去。”

秦兆煜將賀蘭攙扶起來,賀蘭靠在他身上,輕飄飄的,他扶著她一步步朝外走,她似乎是有點知覺了,一點點騰挪著自己的步子,那腳慢慢地邁出了大門,刺眼的陽光從頭頂上射下來。

秦兆煜道:“朱媽,打電話給門房,讓他們準備汽車。”朱媽趕緊去打電話,薇玉跟著兆煜跑出來,幫著兆煜扶著賀蘭,賀蘭還穿著軟緞拖鞋,那鞋虛虛地落在地上,掉了一隻,她的樣子簡直猶如一縷脆弱的輕煙,兆煜稍微猶豫了一下,事急從權,他終於還是伸手將賀蘭抱了起來,轉頭對薇玉道:“薇玉姐,拜托你一件事兒,母親也還病著,你去照顧母親,她不太喜歡看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