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紅蓼白蘋,鴦行淒淒(2 / 3)

薇玉歎了一口氣,輕輕地點點頭,秦兆煜便抱著賀蘭朝著大門處快步走去,汽車已經停在外麵了,秦兆煜把賀蘭放到車座上,自己坐在倒座上,對司機道:“去華普敦66號。”那車開動起來,她虛弱到了極點,右手攥成了一個小拳頭,臉色灰敗,雙目沒有半點神采,坐都坐不住,隻靠在車門上,那車身一晃,她的眼淚便一行一行地往下落。

那車行了好久,終於停下來,司機道:“二少爺,華普敦66號到了。”

失魂落魄的她卻清楚地聽到了那一聲,無神的雙目凝聚了一點光芒來,掙紮著想要起來,他扶了她一把,又把車門打開,她竟然自己下了車,秦兆煜跟在她後麵,就見她搖搖晃晃地上了台階,站在一扇大鏤花鐵門前,手裏握著一把鑰匙,想要把鑰匙插在鑰匙孔裏,然而那手卻抖得厲害,鑰匙就是對不準鑰匙口。

兆煜走過去,去拿她手中的鑰匙想要幫她,她卻忽然戰栗了一下,轉過頭來望著他,那眼裏充滿了陌生的戒備,那神色簡直就是恐懼,害怕他來搶她唯一的一把鑰匙,兆煜忙收回了自己的手,表示自己什麼也不會做,她慢慢地轉過頭去,但卻依然頭暈眼花,兆煜試探地把手伸過來,握住了她拿鑰匙的手,將鑰匙對準了鑰匙孔,□□去,慢慢地一擰,“哢嚓”一聲,門開了。

一間空蕩蕩的屋子,陽光從窗外射進來,可以看到輕巧的塵埃在那一線的光芒裏飛舞著,屋子裏靜極了,她已經是筋疲力盡,慢慢地走了幾步,手摸著樓梯的一側雲頭,慢慢地坐在樓梯的台階上。

她緩緩地低下頭來,看著被她攥在手裏的那一盒胭脂,描金珊瑚紅的顏色,盒蓋子描刻著葳蕤盛放的芙蓉,他買的時候一定想著她最愛芙蓉花,專挑了這一盒,她輕輕地撫弄著,他說她擦胭脂好看,溫柔的聲音猶在耳邊,她幹涸的眼底依然是火辣辣的疼,巨大的哀慟在身體裏左突右撞,卻被她頑固地封存著,她等著這些哀慟絞碎自己的五髒六腑,哪怕就是這樣活生生地將她折磨死。

她沙啞著嗓子,輕聲道:“若不是承煜,我這條命早就沒有了。”

若是沒有承煜,她早就死了。

被埋在地窖裏的四天,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是死的,周圍冷得可怕,身上的傷口疼得如刀割一般,她的喉嚨沙沙的,說不出來話,隻能艱難地敲擊著頭上的水門汀板,她總是得不到回應,總是得不到,時間一點點地過去了,她以為自己難逃一死了,就這樣活活地凍餓而死,她絕望害怕,但是忽然有人掀開了那層水門汀板,她看到承煜的麵孔。

她倒在雪地裏,流著淚對著那個將她抱起來的人說:“秦大哥,救救我……”他救了她,一次又一次……再沒有人能取代他在她心中的位置,然而他在她的麵前倒下去的那一刻,絕望的痛楚猶如猙獰的野獸,呼嘯著伸出利爪要將她撕個粉碎,從此,再也沒有人能為她遮風擋雨。

園子裏的芭蕉葉子籠在深沉的夜色裏,七月了,紫薇樹盛放出鮮豔熱烈的花朵,在夜風裏嬌嬌顫動,綠紗罩落地燈發出幽幽的光芒,高仲祺坐在燈下,逆著光,光影打在他的臉上,將他那原本清晰立體的輪廓照耀得更加深刻起來。

陳阮陵將藥瓶打開,從裏麵倒出幾粒藥,放在了桌上的一張白紙上,微笑道:“參謀長也該看出來了,這藥片與某種心髒特效藥,在外形和氣味上是一模一樣的。”

高仲祺拈起一片藥,看了一眼陳阮陵,黑眸雪亮。陳阮陵篤定地道:“參謀長放心,這隻是很普通的營養藥,我保證它除了能給人補點鈣之外,再沒有別的用處,但若是一個心髒病人要靠它來壓製病情,恐怕就是自尋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