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帶走人家的貓兒還要欲擒故縱?”貓兒笑她。
悅糖心瞪了一眼貓兒,已經定好了要給它取什麼名字,吱吱,簡單又好聽。
“不用為難,”林溪岑用手把珠簾撥開一道縫隙,露出小半張白淨的臉,眸色些微黯淡,偏偏又輕笑著掩蓋,“我養不好。”
太瘦了,比自己還要瘦,手背根本就是皮包骨,皮肉下麵的青筋看得格外明晰,正中一顆小小的痣像是宣紙上的一滴墨,寡淡的色彩裏憑空生出幾分深意。
這樣的他比吱吱還要叫人心軟。
悅糖心拍拍小臉好叫自己清醒。
悅糖心你是不是瘋了傻了,居然對這個大王八心軟!他不配!你想想他逼著你殺人時候的冷笑,你想想他就連死也要拉上你一起的惡行!
少女再次抬眼的時候有了敵意,是啊,她回來可不是拯救他的,是要把他收為男寵,叫他嚐嚐自己曾經嚐過的苦楚的!
林溪岑被她突然的轉變驚得往後退了一小步,掀起的珠簾嘩啦啦地往下回落,他眼眶微紅,自責又委屈,小心翼翼地,“我是,做錯什麼了嗎?”
悅糖心:?我又心軟了。
現在的狀況讓她腦子都不太清楚了,“不是,那個,我還得去熟悉一下這裏的路,五少爺你先休息,有事叫我。”
她說完這些就匆匆忙忙出了月亮門,停在拐角處,一手撐著爬滿青苔的牆壁,一手按住狂跳不已的心。
她從沒想過十五歲的林溪岑是這個模樣的,該怎麼麵對他,該怎麼對待他,是個難題。
吱吱追了出來,貓兒行動無聲,一直走到了她的腳邊,雪白的毛色跟烏黑的布鞋挨得很近,它仰著頭,“你怎麼了?”
“他,為什麼會是這樣的?”
性格迥異得,幾乎讓她以為自己認錯了人,可是那人的聲音,那人的樣貌,她再熟悉不過了,怎麼可能認錯!
“他從來都是這樣,像個小孩子,前世我隻跟他相處了一個月,重生後又是一個月,沒什麼不一樣。”
一個月?
悅糖心覺得她仿佛抓到了什麼重點,“那你不是快遇到生命危險了?”
“暫時躲過去了,但是沒辦法永遠躲著,所以,我打算跟你回家。”吱吱抓了抓她的褲腳,要抱抱。
曾經,她常看見其他的夫人和姨太太抱著矜貴的貓兒,姿態嫻雅,神情慵懶,那是養尊處優堆砌出的氣度。
悅糖心把它抱起來,像抱一個新生的嬰兒,溫柔耐心,嘴角微彎笑得眯起眼。
上午的陽光漸漸大了起來,照得她的身體半明半暗,笑意恬靜溫雅,貓兒甩甩頭曬著太陽,顯然是很舒服,悅糖心低頭蹭了蹭它,她有貓了,是隻和她一樣重生的貓,這是多大的緣分!
“你的危險是什麼?”
“五姨太想把我拿過去養,前世我就是昨晚被她抓去折磨死的。這一次我躲起來了,躲得很好,她暫時沒找到我,以為是林溪岑故意將我藏起來了,所以記恨上了他。”
是因為有吱吱的變數才導致五姨太心情不好,今早突然選中了自己麼,她凝眉思索。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她怎麼麵對林溪岑,他現在根本不認識她,隻要像普通女傭那樣幫他端茶送水什麼的敷衍幾天,再借口生病丟了這個金飯碗吧。
“有人來了。”吱吱迅速跳下了她的懷抱,穿過月亮門躲進了屋子深處。
悅糖心細聽,果然有腳步聲,高跟鞋在青石磚上的聲音有些悶,隨後就是一聲嬌呼,“哎呦,這破地方,差點摔到我!”
這聲音,是五姨太柳綿綿。
悅糖心回了屋子,林溪岑正站在書桌前寫寫畫畫,書桌挨著大開的玻璃窗子,陽光很好,金色塵埃飛舞在他的發間,像位含笑的謫仙。
“記路了嗎?”
“嗯?”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剛隨口找的理由,搖搖頭,聲音很小,“不記得。”
“等墨跡稍微幹一點,”林溪岑停了筆,嘴唇微張對著紙吹了口氣,“你就隨身帶著,不會再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