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他就是裴崢。
阿爹口中那個與她“青梅竹馬”的裴哥哥。
記憶中,他該是那般意氣風發之人。雖不曾見過他做將軍時馳騁長沙的神氣模樣,可曾經許諾要保護她一生一世的少年,怎麼也不該是如今這般虛弱的模樣。
兒時懵懂,一輩子的承諾於白淼淼而言或許不過隨口一說,可那救命之恩卻是真真切切的。
並且,對於裴崢,除去救命之恩,無關兒女情長,他們之間總還是有一些與旁人不一樣的情份的。
如此想著,白淼淼一眨不眨地看著冰棺中的人。可看著看著,白小姐便不禁覺得眼眸有些酸澀了。
心裏好難過……
“他……還活著嗎?”
不敢去觸碰那蒼白的身體,此刻,過分複雜的心緒令白淼淼暫且忘記了身體本身的寒意,她隻緊緊抓著棺壁小心翼翼地問道。
其實不用問,白淼心裏也是清楚的,裴崢定然是活著的,不然隔了兩年的時光,他又怎還會在此呢?
可是,看著冰棺中那毫無生氣的人,白淼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而此刻回答她的則是柳伯仁。
隻見柳先生走到冰棺的另一邊,伸出兩指探向裴崢的手腕。
然後一麵摸著裴崢的脈象,一麵幽幽道:“筋脈盡斷,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口共二十三處,不過嘛……仍有一息尚存。”
筋脈盡斷?
二十多處傷?
白淼淼聽得心驚。
便是如此,裴崢也仍然存了一分求生的意識嗎?
是放心不下那大齊的十萬將士?
還是有什麼令他不甘就此隕身之事呢?
……想不明白。
而當白淼淼正震驚於裴崢這頑強的生命力之時,柳伯仁又是晃著腦袋感歎道:“要貧道說,如此模樣倒還不如死了來的痛快,起碼不必受那噬骨蝕心之苦。”
噬骨蝕心之苦?
什麼意思?
白淼淼抬眼看向一副甚是同情模樣的柳伯仁,然未待她問個明白,柳伯仁便是抬眼看了墨淸塵一眼。
墨淸塵會意,知柳先生這是要為裴將軍施針療傷了,他於是領著尚且仍有些發愣的白淼淼走得稍遠了一些。
墨淸塵背向著冰壁,意圖為身前之人擋去些許寒意。
他將白淼淼因為適才長時間放在棺壁上而凍紅了的小手握在自己的大掌中。
待她的小手恢複了些暖意,他低聲道:“看到裴將軍如今這般模樣,小姐可是傷心了?”
如今,真正的裴將軍就躺在那裏,白淼淼此前費勁心思都想弄明白裴崢的生死,而此刻終於如願以償了。
想起適才她看著裴崢時的模樣,墨清塵眸色一暗,又是不自覺地將自己退回到了那卑微的存在。
白淼淼見他如此,心中一澀,很是不讚同地蹙起眉。
可那邊躺著的裴崢如此淒慘,這時候她若與墨清塵在此私情密語隻怕是頗有些不合適的。
白小姐於是狠了狠心。
她都與他那般坦情過了,他竟然還是如此患得患失的,是不信她的一顆真心嗎?
罷了,才不慣他這毛病。
忽略心底小小的鬱悶,這時候白淼淼隻說眼前事,她道:“這些日子讓你勞心勞力的人就是裴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