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 風起偏鎮
這是在一個偏遠的邊陲小鎮,鎮子並不大,也不繁華。
這個鎮子有個奇怪的名字,偏偏叫做回馬鎮。此馬非駿馬、寶馬、汗血馬,指的卻是馬賊。
因為地處偏隘,便不知怎麼變成了馬賊聚義分贓,呼嘯山林之地。
就是武林豪客的私人恩怨,若說要刀劍了結,總愛約在此處。
刀來劍往,你死我生,鎮子裏如何還能繁華?所以年輕力壯的大都外出尋找活路了,留在這裏不是給恩怨爭鬥誤傷了,便是給馬賊抓去做了強盜。
所以此鎮又稱為老人鎮。隻因這鎮子裏幾乎隻剩下了老人。
凡事皆有個例外,這例外嘛,便是鎮子中的“回馬客棧”,馬賊也好,豪客也罷,總不去找這回馬客棧的麻煩。倒不是這回馬客棧萬兒有多大,老板有多厲害,隻是若這回馬客棧倒了,以後來回馬鎮到哪兒喝酒吃飯去?
筆者說道,凡事皆有個例外,這回馬客棧自然也有個例外。卻偏偏有人要在這回馬客棧舞刀弄槍,你說奇怪不奇怪?
這才剛過了晌午,回馬客棧便稀稀拉拉開始上人了。
回馬客棧老板是一個老頭兒,名字叫做來一壺,真實名字已不可考,隻因江湖豪客來這裏飯菜未動,酒已微酣,每每大叫“老板,來一壺。”久而久之,這“老板”二字也給省卻了,便直呼“來一壺”,便成了老板外號。
來一壺看這飯點剛過,稀稀拉拉就上人,心下不解,也不敢多問,生怕一個不對就命喪此處了。
頭一個進來的是一紅髯大漢,抗一把鬼頭斬馬刀,大大剌剌進來,鐵青著臉,也不說話,徑直找了個位置便坐了下去,將手中斬馬刀在地上一頓,便把地上青磚震碎了好幾塊,再一頓,這斬馬刀已有半截刀鋒直入地下,這腕上功夫當真了不得。
不多時,又進來一個油頭粉麵的書生,這書生搖一把鐵骨扇,進門先打量了一番,看到紅髯大漢將刀插在地上,從鼻子中“哼”了一聲,貌似對這手很不以為意,翩翩然也找了個位置坐了。
而後便又進來一對老夫婦,老頭拄著一根鐵拐,不住地咳嗽,好像即便不久於人世一般。老頭身後那老太太背著一個青布包袱,攙著老頭,一步一步朝裏麵尋了個位置坐了。
片刻之間,這回馬客棧便熙熙攘攘坐滿了人,客棧本小,總共也不過十幾張桌子,卻偏偏最裏麵的一張桌子沒有人坐。
來一壺偷偷數了數,這來人居然足足有二十六個,個個好像都身懷絕技。但是臉色都不太好看,便跟要賬沒要到一般。這些人來到這裏也不點菜,也不要酒,就隻是幹坐著。
也沒多久,又有一人進來了,此人濃眉大眼,臉龐頎長,下把略留了一撇小胡子,笑意盈盈地信步走了進來。
此時已是伏天,這客棧本小,人又多,自然悶熱,隻是這人一進來,所有人竟感到一股寒氣襲來,說不出的暢快舒服。
這人腰中懸了一把長劍,樣式簡樸,劍鞘奇古。背上卻是背了一個極大的包裹。
這人徑直便走到那空當的桌子邊,將包裹輕輕放在桌子上,滿場的人卻盡皆盯著這包裹,麵露饑渴之色。
這人把包裹輕輕解開,展開四角,所有人竟都愣了。
包裹方一解開,頓時滿堂生輝,亮彩熠熠,這包裹裏竟也不知放了多少寶貝,龍眼大的珍珠、和田羊脂白玉雕成的玉觀音、藍田墨玉做的玉手鐲、一尺多高的血珊瑚、一對玄晶石黃虎……這些東西隨便拿出一件來足以攝瞎普通人的一雙眼睛,而在這裏卻毫不起眼,因為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就如鶴立鶴群一般,毫不顯眼。
這人輕輕騰出來一小塊地方,道:“老板,一碟鹵牛肉,一壺竹葉青。”
來一壺見那些人沒有一個要吃飯的,本來就著急,這下終於有個人點了些東西,他卻不動了。
這人看了一眼,原來來一壺竟看這些寶貝看得呆了,哪裏聽得見自己說話?當即幹咳一聲,大聲道:“老板,一碟鹵牛肉,一壺竹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