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cemo小島。
修長的手指拂過桌麵,將三封戳著火焰印泥的信納入手中。
細碎聲響過,有著一頭紅色碎發的青年不緊不慢地打開第一封信。
「好久不見,科劄特,近來可好?應該沒有頻繁使用大地之炎吧?抱歉,每封信的開場白都是這些,但我實在非常擔心,你總是不顧我們的禁止,使用火焰進行大規模的戰鬥,絲毫不顧惜自己的身體,讓我忍不住像卡莎婆婆那樣,在寄給你的每一封信中都囉嗦冗雜地告誡你一次,恨不得每天都在你的身邊監督……但願這封信能平安到達你那,你總是居無定所……真希望西西裏能早些恢複蔚藍之色,海晏清明,再沒有戰火與貧瘠;而我也能和你一樣,無所桎梏,在那個美麗的小島上自由自在地生活。——你的摯友,giotto。」
“giotto這家夥……還是一如既往的瞎操心。”
紅發青年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抓抓微亂的碎發,打開第二封信。
「……如今我的身邊漸漸聚集了更多值得信賴的夥伴,還記得當初在巴勒莫我們遇見的阿諾德嗎?他如今也是我們的一員……隨著家族的日益強大,如今,或許連那些藍衣警察都要對我們忌憚三分,不僅不敢再隨意驅趕小鎮的貧民,甚至還主動與我們建立司法交易,與我們互換最新的情報與兵器……但這樣的情況讓我常常感到憂慮,隨著彭格列的擴張,內部成員的感情,還有鄉親們看待我們的眼光,慢慢的變質、疏離……變得可怕。如今的一切真的是我想要做的嗎?就像科劄特當初預見過的那樣,如今的彭格列,似乎漸漸走向一個讓我畏懼的方向,當初為了保衛小鎮保護重要的人與物而組織的彭格列,該不會已經反過來成為帶給人們恐怖的存在了吧?——yours,giotto。」
接著,第三封信也被打開。
「真抱歉讓你聽到這些軟弱的喪氣話……可除了你之外,我無人可說……雖然很不好意思,在說了這種話之後還拜托你,可……再過不久會有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戰,那是即便集結彭格列所有戰力也無法完勝的苦戰。你是擁有近百名善於進攻的優秀成員的首領,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嗎,科劄特?而且……我也非常地想見你一麵。——彭格列一世。」
腦海中,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遲疑響起:「第三封信……」
“很有問題。”不緊不慢地接口,久律將幾封信件平整地折好,收進懷中,“我明白,意識。不僅僅是落款處違和的‘彭格列一世’,還有那封信的內容,雖然語氣模仿的很像,但giotto……怎麼會說出‘除你之外無人可說’這種話。”
giotto,就像是溫暖明亮的晴空,包容所有的光與影,卻從不抱怨;不自覺地吸引著身邊的人,讓人趨之若鶩,像膜拜神一樣地信服他。
「彭格列有內鬼。」
“而且,目標還是西蒙家族。”
「你認為會是誰?」
“這還用問嗎?你也心知肚明吧,意識?”拈起掛在頸前的指環,泛動琥珀光澤的眼中,倒映著金屬的冰冷質感,“根據我們三年來暗中調查與清剿的結果,以及能有權限對giotto私信下手、有能力偽造家族火焰印的人的情況來看,除了giotto身邊最親近的幾人外,不會再有別人了。而,那些人中,唯一有動機、有瞞過giotto手段與根基的,恐怕隻有因為艾琳娜而對我與giotto有微詞的戴蒙(斯佩多)了吧?”
「……」腦中的聲音沉默不言。
久律笑,眼中卻是蔓延的掙紮。他加深唇邊的弧度,似乎這樣就能很好地將眼中的情緒潛藏:“來得正好,不是嗎?如果他對giotto存在叛離的心思,那就趁此機會……”
「可是戴蒙·斯佩多……」
“不必說了,意識,你的顧忌毫無必要。”久律冷冷打斷腦海中的聲音,虛起眸掩飾住眼中的情緒,“確實,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對戴蒙出手……但是,若是戴蒙真的要對西蒙家族、對giotto下手……嗬。不想對好兄弟出手是一回事,但對自己人痛下殺手的家夥,還能當他是好兄弟嗎?”虛握在手中的長廊橫欄被不自覺收緊的手捏碎,他卻是一無所覺,“而且……你不也是非常希望我這麼做的嗎?對於原來的那個科劄特而言,即使是陷阱,為了giotto他也同樣會選擇跳下去吧。”為朋友兩肋插刀,這大概是他與身體本尊難得一致的觀念。
至於戴蒙……
的確,戴蒙絕對不會背叛彭格列。
但對“間接害死”艾琳娜的giotto,以及永遠與giotto同氣連枝的西蒙……就不一定了。
然而,他還是想賭一把,迎戰的理由,並不像他告訴意識的那樣……他隻是想賭,賭戴蒙不會對他下手,賭彭格列的不安因素並不是戴蒙。
若是輸了……他便會踐行之前說過的話,哪怕要對付的目標是曾經的摯友。
“戴蒙·斯佩多……”
若有若無的喟歎,順著飛落的花瓣落入水中,回歸寂靜。
等到這具身體徹底崩壞,到那時他將會回到自己的世界,與這個充滿槍彈與熱血的世界告別,做回一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
這裏,這個世界,這個激發男兒血性與向往的時代,還有彭格列家族與西蒙家族的眾多同伴與摯友,這一切,對於真宮寺久律而言,都隻不過是一個夢而已,隻屬於夢中一個叫做科劄特·西蒙之人的寶貴財富。
而他,諸如狠下心對曾經的摯友如今的背叛者出手這樣痛苦的事,這樣為難的選擇,都會在一切結束後變成虛幻可笑的東西。
多麼諷刺。
「律……你在難過?」
被語帶關懷與擔憂的聲音驚醒,久律鬆開被捏碎的長廊欄杆,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