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沉疏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地道了謝便都收下了,待到黃昏時分閉門送客後,蹲到地上興致勃勃地挑了一壇就要拍開封泥,誰想身後就響起了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
“你傷勢未愈,不宜飲酒。”
柳沉疏回頭,就見無情不知是什麼時候來的,正坐在輪椅上看著自己,微微皺了眉,神色間頗有些不讚同的意味。
柳沉疏依依不舍地看了眼酒壇,神色艱難。
無情當即啞然失笑,又上前幾步到了她的身側,伸手揉了揉她一頭披散著的烏發,溫聲道:“待你傷好了,我陪你喝。”
“好吧!”柳沉疏終於是咬了咬牙,滿臉艱難和依依不舍地點了點頭。
——起初的時候,柳沉疏的確是這樣答應的,也是這樣老老實實聽話的。她的酒癮本來也不算太過嚴重,至少和追命比起來是遠遠不如的,隻是一天兩天尚能忍耐,可意誌再堅定,也架不住每日都有人送不同的酒來,更何況其中有幾壇陳釀實在是誘人,酒香隔著酒壇都能將她的酒癮勾得蠢蠢欲動。幾天後,柳沉疏終於是再忍不住了,就這麼在地窖裏偷偷抱了壇酒,隨手拍開封泥,聞著濃鬱的酒香深深吸了口氣,仰頭剛要倒酒,忽然就覺得背後猛地起了一陣寒意。
柳沉疏臉色未變,回過頭去——果然就見無情正驅著輪椅坐在地窖門口,沉著臉看自己。
柳沉疏摸著鼻子訕笑了一聲,飛快地將酒壇藏到了自己的身後,再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已然是一片溫柔的笑意,眼底甚至還帶著隱隱的討好之色:
“我的傷本就不重,如今已經不礙事了。我就喝一壇——絕不會影響傷勢的。”
柳沉疏一邊說著,一邊豎起了一根食指,強調著自己喝得並不多。
無情視線微轉,落到那個她用身體去擋卻仍還是不能完全擋住的酒壇,沒有說話。
柳沉疏偷偷看了看他的臉色,心知自己理虧,也不免有些心虛,想了想後難得地做出了讓步,軟聲道:“半壇——我隻喝半壇總行了吧?”
無情沒說話,隻是皺著眉搖了搖頭。
“一壺——就一壺?”柳沉疏狠狠心,又讓了一步,伸手抓著無情的衣袖晃了晃,輕聲喊,“崖餘,崖餘……”
地窖雖是點了燈,但光線仍有些昏暗,卻顯得柳沉疏的膚色越發白皙柔和。扯著衣袖的動作和她輕軟聲音聽起來幾乎就像是在撒嬌一般——無情心頭一蕩,卻是猛然間回過了神來,搖頭的動作間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安心養傷,待你痊愈之後,我陪你喝。”
柳沉疏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一雙鳳眼微微眯起:“當真不行?”
無情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她——答案已不言而喻。
柳沉疏隨手撣了撣衣擺,拎著酒壇站起了身來,揚了揚眉:“若我今日一定要喝呢?”
——柳沉疏素來任性慣了,性子一向古怪得很,這會兒脾氣被酒癮勾得一同見長,終於是忍不住發作了。
無情伸手——掌心之中靜靜地躺著一顆鐵蓮子。
柳沉疏鳳眼微挑,拎起酒壇仰頭欲倒——一點寒芒自無情手中疾射而出,柳沉疏旋身欲避,那鐵蓮子竟像是長了眼睛一般打了個彎、繞過她再一次直射她手中的酒壇。
柳沉疏抬手提筆將那枚鐵蓮子打落,而後放下酒壇將它再一次密封好,回過頭來定定地和無情對視了一會兒,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柳沉疏素來任性慣了,一向都隨心所欲得很,誰想無情這次忽然來了這麼一手——柳沉疏的脾氣也被激了起來,鐵了心硬是非要在這幾日喝酒不可。
第二日起,柳沉疏便開始變著法地找地方躲起來偷偷喝酒——其實這倒也不是真的生氣吵架,頂多算是脾氣上來鬧個小別扭罷了,鬧歸鬧,倒是誰也不曾當真的,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對對方出手。柳沉疏想著躲起來喝兩口解解饞,然後去向無情撒個嬌道個歉也就將此事揭過去了,誰想無情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學會的本事,不管她躲在哪裏,不多時他就會一路找來,讓她半口酒也喝不了。
柳沉疏半是惱怒半是無奈地憋了幾日,終於等到這日無情一早就去了刑部、一時半會兒隻怕是還回不來,頓時隻覺得連天氣都格外晴朗,心情舒暢地去了地窖,卻在看清眼前情形的同時,一瞬間咬牙切齒——地窖的大門上,除了原先她鎖門用的一把普通門鎖外,竟是又多加了一把鎖——小巧玲瓏卻極為精致複雜。
作者有話要說:追命:大師兄,你太凶殘了!同樣是禁酒,你看我家呆咩多溫柔!
沉疏:(挑眉斜眼看)這叫情趣,你懂麼?
無情:三師弟,你與希音如今進展如何?
追命:……你們說什麼?風太大我聽不清楚!這日子沒法過了!!!!!(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