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的眼睛,太聰明、殺氣也太重了……”柳沉疏說著,指間微微下移,輕輕觸到了他的眼角,似是還想說些什麼,片刻後卻是忽然間搖著頭笑了起來,笑意裏卻似是帶著淡淡的無奈,“罷了,眉毛可以畫,眼睛卻做不得半點假——反正從沒有人見過我那未婚妻,倒也不必擔心,至多……不過是覺得未來的柳夫人很是特別罷了。”
柳沉疏說到“柳夫人”那三個字時,似乎是已然回到了平日裏的從容與戲謔,咬字時尾音微微上挑,生生帶出了一股子旖旎來——無情看了她一眼,眼底忽然也帶上了幾分笑意:
“無妨——柳公子做女裝時,也未見得有損半分風流。柳公子風流之名天下皆知,我不過是帶了些殺氣——倒也算不得什麼。”
這話——前一句是在說即便由柳沉疏這個真女子做女裝打扮,仍是一樣顯眼和特別得很、比他這般也好不了多少;而至於那後一句……
柳沉疏低低“嘖”了一聲,忽地揚眉輕笑了起來:“看來夫人醋勁不小,日後家中想必是不用再去買醋了。”
無情沒有說話,隻是斜斜睨了她一眼——柳沉疏笑了一聲,規規矩矩作了一揖,一本正經道:
“世人皆知沉疏對夫人一往情深,與女子交往從無逾矩不軌之處,還請夫人明鑒!且放寬心,勿要氣壞了身子。”
柳沉疏這會兒已吹了眼簾、滿臉的嚴肅和認真,好似真的是一個擔心未婚妻誤會了自己的男子一般——無情被她鬧得哭笑不得,身著女裝的尷尬感一時間竟像是也漸漸被驅散了一般,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歎了口氣,伸手抓住了柳沉疏的手腕,看向她的眼底帶著淡淡的警告和製止之意。
柳沉疏朗聲笑了起來,折回身去自梳妝台上取了木梳與首飾,回到無情身邊站定,扶著他轉過身去背對著自己,而後拿起梳子認認真真地替他梳起了頭發來。
無情平日裏總是以一方儒生布巾將頭發盡數束起——柳沉疏解下他頭上的布巾,他一頭長發便也披散了下來,柳沉疏為了動作方便,便站在了他的身後,此刻正微微俯了身,一頭素來不肯乖乖束起的頭發很是自然地垂落下來,有幾縷便自肩頭滑落、毫無阻隔地垂落到了無情的背上,與他那一頭難得披散的長發交纏在一起。
柳沉疏微微怔了一下——無情見她遲遲沒有動作,微有些疑惑地回了頭,順這柳沉疏的視線看去,卻正看到了兩人交纏的長發。無情平靜清冷的眼神似是在一瞬間就柔軟了下來,抬眼看了看柳沉疏。
柳沉疏似是終於回過了神來,對上他的視線後無聲地笑了笑,伸手將自己的頭發攏了攏、撥到背後,而後握著無情的頭發,一點一點認認真真地梳理著。
柳沉疏沒有拿鏡子來,無情便看不見她的動作與自己此刻的模樣,隻能感覺到她修長而柔軟的手在自己的發間不緊不慢地穿梭著,動作卻是極為輕柔和小心——無情心頭微暖,安安靜靜地直視著前方,任由那人的手在自己發間繼續輕柔地動作著。
柳沉疏先前雖是和無情笑鬧了一番,此刻卻並沒有借機給無情梳什麼繁複的發式來折騰他,隻是簡簡單單地挽了個髻,而後將玉簪斜斜插在了他的發間,隨後便去取了眉筆來——
麵紗已將無情的臉遮去了大半,他本身又是膚色白皙,隻除了那一雙眉毛實在是太過英氣俊挺,其餘倒是不必再多做什麼易容——事實上在這之外,柳沉疏也實在是不舍得再給無情做更多的女子裝扮、讓他再受更多的委屈了。
柳沉疏自己的眉毛生得秀氣溫婉,平日裏做男裝打扮時少不得要把自己的眉毛畫得英氣一些,這倒還是第一次給別人畫眉——但她畢竟是個熟手,隻粗粗幾筆將無情的眉毛略做修飾,他那兩道原本淩厲鋒銳的劍眉便像是忽然間就柔和了下來一般,卻並不似尋常女子一般柔弱纖細,柔和中仍舊帶著淡淡的英氣——出現在女子的臉上卻恰到好處、不顯半分突兀。
柳沉疏放下眉筆,細細端詳了一陣,也不知道是忽然想到了些什麼,伸手摸了摸無情的眉毛,卻是一下子就笑了起來:
“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柳沉疏曼聲吟了一句,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不必再問夫婿了,為夫親自替夫人畫眉,入時得很,美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畫眉梗get√
不要懷疑,這篇文就是互攻的節奏,妥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