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似是也明白她的用意,張了張嘴後終於還是沒有再說些什麼,隻是長長地歎了口氣,神色卻是漸漸柔和了下來,點了點頭。
柳沉疏點了點頭,懷裏的人卻是輕輕瑟縮了一下,同樣也急急開了口:“多、多謝柳公子相救,出手便殺了凶手、救我於危難……”
江愛天的神色仍舊帶著遮掩不住的驚恐與慌亂,聲音裏帶著濃濃的鼻音與哭腔——但這話,卻無疑就是在附和著“柳沉疏一來便殺了凶手”的話。她雖是嬌縱了些,但卻畢竟還是極聰明的。
柳沉疏點著頭笑了笑,再一次拍了拍她的背,柔聲安撫著:
“已經無事了,不會再有危險,莫怕——找一間幹淨的屋子,我扶你去休息一會兒可好?睡一覺便什麼事都過去了……”
江愛天點頭,柳沉疏扶著她進了一旁的耳室,替她掀了被子、扶著她在床上躺下,又絞了塊毛巾溫柔地擦幹淨了她臉上的淚痕——江愛天似是有什麼話想說,神色間滿是欲言又止的猶豫。但她不說,柳沉疏卻也不問、隻做不知,替她拉上被子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耐心地低聲哄了幾句,待到她閉了眼睛安心入睡後,這才關上門離開。
她出去時無情已經將江府的下人叫了進來,正在收拾清理房間——柳沉疏隻笑著與他對視了一眼,見他眼底的神色半是無奈半是歎息,也不多話,對著下人交代了幾句後便和無情一起離開了江府。
無情平日裏的衣衫和輪椅早已都藏在了馬車裏,柳沉疏扶著無情上了馬車,幫著他一起換好衣服、束好了頭發,卻並沒有急著趕車,而是順勢抱住了他的手臂、傾過身靠到了他的肩頭。
無情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披散著的長發——她那一頭長發雖總是披散著,但卻很是柔順,纏繞在指尖時總是莫名地帶起一股纏綿的意味。
“我早已說過不必介懷,”兩人沉默了片刻,無情難得地先開了口,“他們若覺得我們是斷袖,那就由得他們去說吧——如你所說,別人如何,與我們何幹?”
“我……”柳沉疏抿了抿唇,又往他身邊靠了靠,輕聲歎氣,“我不在乎,但我心疼你啊。”
無情的手微微僵了一下——他從來沒有見過像柳沉疏這樣的女孩子,扮起男人來半點也沒有違和,撒嬌的時候卻比他見過的所有女孩子都嬌憨可愛;她任性胡鬧、自由瀟灑、溫柔又坦率——缺點和優點分不清孰多孰少,卻總是讓他的整顆心都柔軟溫暖了起來,讓他覺得……寂寞而沉重的生命中,好像終於又有了一抹亮色、一點溫柔。
無情的動作頓了頓,伸手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裏,略略遲疑了片刻,終於是握住了她的手,一點一點和她十指相扣——柳沉疏順勢枕著他的胸口躺在他懷裏,有些不安分地翻了個身,忽然道:
“不如……還是將我的身份公開吧,這樣下去你的名聲……”
“不急,”無情搖了搖頭,少見地打斷了她的話——柳沉疏抬頭去看,就見無情同樣也正看著自己,神色間竟是帶著淡淡的溫柔,“此時公開——隻怕要引起不少風波,再等一陣、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吧,不必著急。”
柳沉疏此刻正是風頭最勁的時候,樹大招風,一旦暴露女子身份,不知要引來多少閑話——會有男人們長久以來因為屈居其下而惱羞成怒的惡言相向,或許也會有女子們因為被騙而反目成仇。總而言之,現在——顯然還不是一個合適的時候。
柳沉疏顯然也是極明白這個道理的,終於是沉默了下來——良久後苦笑著歎了口氣,正要起身去外頭駕車,眼前卻是忽然間投下了一大片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