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往西走的第一天,丘杉就嚐試過開車,要不是那輛車的安全氣囊很盡責,現在她胸口就不是凸出來的而是凹進去的。她失去了感知能力,油門踩下去腳不知道輕重,等她發現踩過頭的時候,僵硬的腳又沒能及時移到刹車上,百來萬的跑車就這麼一腳報廢了,還損壞了公共建築,實在可惜。
丘杉往前走,到了橫在路中央那輛車旁邊,主駕車門包括車窗外麵整個糊了一層血,看不清裏麵的狀況,丘杉正要開車門,被跟來的黑衣人叫住:“先看對麵的。”
丘杉給予充分理解,穿過馬路去看那輛車。車門掉了車窗碎了都不是事兒,這是逃命又不是旅遊,考慮不了那麼多,但問題是這一輛也是手動檔,丘杉向黑衣人搖頭,這次黑衣人沒再說什麼,丘杉便走回馬路中央,拉開了那扇糊滿了血的車門。
車門剛一開,一具屍體就從座位滑了出來,由於天熱已經開始腐爛的上半身砸在地上,腿卡在車裏不自然地扭曲著,幾隻蒼蠅在屍體上方嗡嗡盤旋。黑衣人別開頭不願再看。這具男屍死狀之慘,連見多識廣的丘杉看了也有點不舒服,屍體的頭顱和脖子脫開半拉,再啃幾口就徹底斷了,兩條手臂自肘部往下都沒了,從傷口看,缺失的兩段小臂也是被咬斷的。屍體落在地上之後,圓睜而無光的雙目正好瞪著丘杉,丘杉看到這輛車是自動檔,便把屍體的兩條腿拽出來,放下背包坐進去發動車子,看儀表盤上顯示的油量。
地上那具慘不忍睹的屍體突然發出“呼哧”的氣聲,殘缺的手臂朝著黑衣人的方向伸去,蠕動著試圖向她移近,黑衣人皺眉揚起鋼筋,遲疑一下,用鋼筋戳了下它的頭部,道:“如果能聽見我說話,就不要動。”
不出所料,它依然徒勞地揮舞著殘臂,並且翻身向她爬去。
黑衣人手起鋼筋落,這具喪屍的頭顱終於從脖子上脫離,“骨碌碌”滾出一米多遠,而它的嘴巴仍然一開一合。
丘杉看傻了眼,她確實見過人類解決喪屍,而且不止一具,但把頭直接掄掉的還真是第一次見。這會兒如果她能分泌口水,她特別想咽一下定定神。丘杉下車做了做心理建設,彎腰拎起喪屍的殘臂,將軀體一直拖到那顆孤獨的頭顱邊上,拚成全屍,然後返回車裏,招手讓黑衣人過來看演示。
黑衣人的領會能力非常強,丘杉沒費多大勁,在太陽沉沒之前就圓滿完成教學任務。這讓丘杉聯想到“你畫我猜”遊戲,她不由暢想:如果有這麼一檔比賽節目,她們兩個去參加肯定有希望拿冠軍。不過眼下,就算真辦了這個節目,她們也得有命去參加。丘杉還是稍微有點不放心黑衣人的開車技術,真撞車了她倒沒關係,最多身體變個形狀,估計是死不了,但黑衣人現在還是活人,到時候就不太好說了。因此丘杉與黑衣人約定,隻要她拍打車子,黑衣人就刹車。
汽車在路中間歪歪扭扭地開了幾十米,一個急刹,丘杉下車到路邊的家紡店拿了一個枕頭一條毯子,放到車後座。汽車朝著落日的反方向繼續行駛。丘杉把地圖攤在副駕駛儲物箱表麵,時時注意著路線。
大路寬敞任馳騁,黑衣人起初有些生疏,漸漸地便開穩了。車子上了高速,向著東南方的中辭市一頭紮去。路中常可見停滯或撞毀的汽車和隨地橫陳的屍體,路兩旁時不時還有遊蕩的喪屍。出於安全起見,黑衣人車速隻開到三四十,放在以前這車早該被撞翻七八次又被碾過兩三回了。
夕陽映霞,天空紅如血河。丘杉不知道走下去會遇到什麼,但如今已沒有別的路了。在今天之前她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複生,她想要再次感受風雨陽光,再次注滿溫熱的血液。而今天起,她還想要保護身邊這個人類的生命,這是她的同伴。
天色越來越暗,最終在短短幾分鍾內轉入夜間模式。丘杉拍一下儲物箱,黑衣人慢踩刹車停住,身子往後靠著座椅。
沒有路燈,沒有其他行駛的車,四外漆黑,近光燈已經不夠用了。丘杉胳膊伸過去,換了遠光燈,示意繼續走,但黑衣人卻看著前方沒有動。丘杉轉過頭,“呃”了一聲。前方,在近光燈照不到的地方,竟然有十幾具喪屍正向這邊徐緩靠近,如果晚點換遠光燈,恐怕等她們發現這群喪屍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應對了。
丘杉按一下黑衣人的胳膊,握著菜刀下了車,不忘關上車門。她走到車的正前方,擋住一束光,獨自迎著逐漸圍攏喪屍走向前。
黑衣人坐在車裏,注視著她的身影。隻見她歪歪斜斜地在路中間走動著,菜刀舉過頭用力劈下,解決一具喪屍,接著又是一具,越走越遠。黑衣人開車慢慢跟上去,拎著鋼筋走出車外。
活物的氣味突然明顯起來,喪屍紛紛朝著黑衣人走近,丘杉夾在喪屍之中,一邊移動一邊砍殺喪屍,黑衣人則無聲揮動鋼筋,將丘杉來不及砍的喪屍一一開瓢。
引擎聲還在響著,在寂靜的夜裏十分單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