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博恩臉上的紅暈已經不能掩飾,她有點惱羞成怒了,繃著臉看丘杉腿上的本子。
原來剛才丘杉不是要拿給她,所以她手伸出去的路線才會失誤。
“你對裏麵的內容有疑問嗎?”邢博恩狀似嚴肅。
丘杉翻開本子,嘩啦一翻,正好翻到她們分開那天邢博恩的記錄。這個本子隻用了一小半,這一頁往前的每張紙都寫滿內容,邢博恩是個勤奮的人。
丘杉一頁一頁往後翻著。
“後麵沒有了,我一直按順序寫,沒有跳過頁。”邢博恩說。
“是嗎?”丘杉問著,手沒停。
邢博恩心裏不解,又想到也許在她們分開的這些天裏,丘杉因為想念也在本子上寫過東西,便沒再阻止,低頭也看著本子翻過一頁一頁空白的紙。
翻了很久,丘杉停下了。
邢博恩也看到了紙上的符號。
……難道丘杉手太僵硬寫不了字,所以畫符號代替?但這符號也太多種多樣了,還不如每天畫一顆心,她還看得懂,這畫的都是些什麼東西?有數字就不說了,還有分數,三分之一的喜歡?另外三分之二分給誰去了?
邢博恩看得不是很高興。
勉強瞥了幾眼,她心裏忽然生出一股熟悉感,皺眉彎腰湊過去,就著丘杉的手仔細辨認紙上的符號。
不是錯覺。
邢博恩越看,越驚訝。
能拿到這個本子的人、知道這些符號含義的人、在上麵寫了東西又放回原處不被她發覺的人……
“不是你寫的?”丘杉發現了她的異樣,問道。
“不是我。”邢博恩喃喃地說,“是我父親。”
邢博恩拿走本子正要細看,抬頭時卻撞到了什麼,她扭頭一看,自己的頭發正從丘杉手裏滑走。
“……”
耍什麼流氓!
現在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邢博恩粗略看完這一頁,翻過去,果然下一頁還有東西。總共一頁半內容,滿眼看去都是符號,極少有數字。邢愈的字跡很淺,紙麵幹淨,邊緣也沒有手指捏過的痕跡,因此在翻閱這個本子的時候,很難翻到這裏。而邢博恩又嚴謹地按著頁碼寫,因此從來沒有發現。
外人如果看到這些,根本看不懂是什麼意思。
隻有邢博恩知道,這是一次實驗的完整記錄。
“這些符號是我爸爸發明的,在我上小學之前,還沒有接觸生物化學實驗的時候,他就是用這些簡單的符號代表儀器和試劑,來教我怎麼設計實驗。”邢博恩輕聲說道,像是自言自語。
當她的記憶力和理解力隨著長大自然提高之後,邢愈就不再給她看這些符號,而是讓她看圖記憶名稱。二十年過去,邢博恩再次看到童年裏出現的符號,沉睡的記憶緩慢複蘇,她心中的熟悉感越來越強,不安感也越來越深。
邢愈在她本子後麵記錄一份實驗過程,是想告訴她什麼?
邢博恩看得愈來愈入神,費力從記憶中搜查一個個符號的含義。丘杉對她而言是熟悉安全的存在,因此她像是忘記了丘杉還在身邊一樣,放心地沉入回憶裏。
丘杉挪進了一點,又近一點,手伸到後麵悄悄捏著她的頭發,眼睛看著她每一根都顯出專注的睫毛。
從邢博恩的反應和那句話,丘杉大致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然而邢博恩的父親已經去世,他這麼做的理由,是否有苦衷,隻能由生者去猜測去盡量補充。
邢博恩突然站起來,丘杉正神思恍惚,動作就慢了半拍。
頭皮的某一塊感覺到輕微的拉扯,邢博恩一手捂著腦後微疼的地方,低頭看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到身邊的丘杉。丘杉正抬頭看她,眼神很無辜,一隻手鎮定地從她背後滑下來,回到膝蓋上。
丘杉臉皮很厚地問:“去幹什麼?”
邢博恩不想再和丘杉發生情緒碰撞,隻好跟著丘杉一起裝什麼都沒發生,回答:“找紙筆,把翻譯出的結果寫出來,有哪裏錯漏方便改正。”
丘杉說:“你該睡覺了。”
邢博恩揚了揚手裏的本子:“我現在非常興奮,不翻譯完這份實驗記錄我沒辦法睡覺。”
丘杉看了眼時間,說:“三個小時。你需要休息。”
邢博恩抿著嘴,想說的話悶在口腔裏轉了又轉,最後還是衝了出來:“請你不要幹預我的決定。就像我無法影響你一樣。”
話一說完,邢博恩臉上就露出懊惱,她咬著牙拿著本子走了出去,腳步透出點倉惶。
隔離間的門很快關閉了,丘杉看著她的背影,目露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