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這件事,可比逃命複雜多了。

饒是丘杉自詡聰明,頭回上陣一時間也摸不著門道。

邢博恩這次忿忿離開後,又是一整晚不看丘杉,也不和丘杉說話,把丘杉當成玻璃一樣是透明的。丘杉手裏捏著兔子,眼睛看著時間,過了三個小時之後邢博恩竟然真的去睡覺了,丘杉就沒有出聲。

第二天邢博恩醒得很早,丘杉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看著邢博恩離開實驗室。她心想著今天又要獨自待上一天,到了晚上才能再看見邢博恩,結果沒過多久,邢博恩又匆匆回來了。

這下邢博恩似乎沒有再走的意思,雖然還把丘杉當透明人不理會,但卻坐在丘杉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埋頭研究本子上邢愈留下的符號。

她的頭一低下就再也沒抬起來。天花板上的冷光均勻地投下來,在她的側臉刷上一層似霧似霜的白色,令她看起來缺了幾分人類的溫暖鮮活。

丘杉忍不住叫道:“恩恩。”

邢博恩握筆的手頓了頓,抬頭看過來。

這一眼含著許多掙紮,還有幾絲委屈,丘杉立時怔住了。

邢博恩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眼神出賣了,語氣淡淡問:“什麼事?”

她越是故作冷淡,她眼中想要好好掩飾起來的委屈就越是突出,丘杉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壞事,比如把邢博恩的心髒搦在手心裏狠狠□□了千八百回?本來叫她的時候就沒想好要說什麼,這下一發愣,更是腦子一片空白。

邢博恩等了半天都沒等來下文,又把頭轉回去了。

丘杉這才醒神,說道:“喝點熱水吧。”

“我不冷。”邢博恩頭也沒回。

丘杉:“喝點冷水吧。”

邢博恩:“……”

她放下筆,看著丘杉,嚴肅地說:“不要沒事找事。”

丘杉認真點頭,等邢博恩重新拿起筆的時候,不怕死地又說了一句:“溫水更好。”

“啪!”邢博恩把筆往台子上一拍,雙眼怒視丘杉。

現在這雙眼睛亮得像在閃光,漂亮之極。

丘杉微微提起嘴角,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因為發音的遲緩含混平白多了幾分軟,傳到邢博恩的耳朵裏便像一句溫柔的呢喃:“鬧什麼別扭呢。”

霎那間,邢博恩的耳根染上一點緋紅,很快,兩隻耳朵都熱了起來,接著那股熱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上她的兩頰,她整張臉都泛起了紅色,倔強瞪著丘杉的眼睛則被襯得愈發水潤亮澤。

丘杉略帶詫異地看著邢博恩的反應。

她不覺得自己有撩撥人的潛能,事實上,她根本就從沒撩撥過別人,現在看見邢博恩被她一句話就說紅了臉,她有點兒迷茫。

……難道我是跟薄雪聲學的?

丘杉分析下來覺得這個可能性比較大。要不然她就是天賦異稟一直沒被開發。

在邢博恩眼裏的羞惱轉變為徹徹底底的憤怒之前,丘杉及時回過了神,把話接著說了下去:“身體重要,一直坐著,腰不好。”

她記得邢博恩說過晚上睡覺的那張手術台不太舒服,睡醒了會腰背痛,如果白天再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不動,腰會僵住的。

邢博恩可能是聽從了她的建議,也可能是被她煩得受不了,終於不瞪她了,放下東西出了門。

在外麵繞了十分鍾後,邢博恩回到實驗室,然後每坐一小時就出去溜達十分鍾,直到中午被丘杉催著去吃飯。

負四層有一個小型食堂,每天固定三種套餐,天天不換,也不給加菜加飯,誰一份不夠就得吃兩份,兩份如果吃不完還要遭受小食堂工作人員鄙視,膳食條件非常艱苦。

要說小食堂的飯菜味道雖然值不上誇獎,但也決計不算難吃,味道天然火候精準,保證營養牢牢鎖在食材裏麵不流失,食材配比科學嚴謹,充分提供身體所需一切物質,從健康角度來講這樣的食物是非常完美的。隻不過有一條真理是顛撲不破的:健康的食物通常不好吃。

因此,在連續幾天吃小食堂之後,一些對味覺享受有追求的研究員就會到上麵的大食堂去好好吃一頓。

在丘杉來之前,邢博恩也被陳恬園攛掇著去過上麵幾次。丘杉來了之後,邢博恩把家當都搬到這兒,一副要死磕在負四層的架勢,能記得吃飯就很不容易了。

邢博恩很快吃完飯,趕回到實驗室繼續研究邢愈的實驗記錄。

那一頁半的符號邢博恩隻差幾個想不起來,其餘的內容都已被記在另兩張紙上。隻是符號終究是具體事物極度簡化出來的一個指代而已,即便邢博恩將紙上的符號全部譯出,得到的成果也仍與原始的實驗內容相差甚遠。

要想弄清楚邢愈這個實驗的每一步是如何操作的,邢博恩還要鑽研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