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博恩坐滿一個小時,低頭用手指捏了捏鼻梁,歎了口氣,起身離開實驗室去溜達。

才過去兩分鍾,實驗室的門就重新打開。

丘杉疑惑抬頭,看到來的人是黎翰之。

丘杉認得黎翰之。

邢博恩對她介紹過,這是邢博恩研究生時期的導師,從邢博恩的語氣中,丘杉聽得出邢博恩對這位導師很尊敬。由是,她對黎翰之的態度也很禮貌,主動站起來說:“您好。”

丘杉知道這間實驗室的權限,除了邢博恩,麵前這位教授也擁有。她到這裏後,這還是黎翰之第一次過來。

“你好。”黎翰之親切地微笑著,朝丘杉點點頭,目光在丘杉臉上稍稍停留,自然地移開,在實驗室裏望了一圈,又回到丘杉身上,說道,“我過來找博恩,哦,其實是為你的事。快坐吧。”

坐與站著對丘杉而言沒有什麼區別,但黎翰之話裏微帶關切,仿佛麵對的是一個正常的人類,這樣的態度著實讓人覺得舒服。丘杉聽他這麼說,便坐下來,抬頭道:“請問是什麼事?”

黎翰之站在隔離間外,回答道:“博恩對我說,你的父親也在這裏,申請你與你父親見麵。實驗室這邊和安置處那邊不是一個管理係統,這件事又無前例,所以辦起來費了點時間。剛剛那邊通知,今天下午你就可以過去和你父親見麵了。”

這實在是個好消息,丘杉聽到後,眼中露出開心的神色。

黎翰之見狀,笑意深了些,又道:“等下博恩回來,你讓她帶你過去,那邊會有人安排。我還有實驗要做,就先走了。”

丘杉起身:“謝謝,慢走。”

沒過多久,邢博恩回來了。

聽到丘杉的轉述,邢博恩整個人都活潑了,丟開腦子裏那幾個沒譯出來的符號,拉著丘杉就走。

她們出了六號實驗室的門,走道裏的研究人員連忙閃避,邢博恩看他們把路都讓出來了,握著丘杉手腕快速通過。

負四層現已安置上百具活喪屍,隻有一號丘杉住在這邊。她的存在極致特殊,想要親自研究她的人不知凡幾,這部分人一見到她眼中便流露出渴望、興奮的神色,卻又不敢上前。

丘杉出行,身無束縛,隻由邢博恩牽著,看似沒有威脅性,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危險。樓上的疫苗正在進行人體實驗,效果有待觀察,他們都還沒有注射。邢博恩注射過初代疫苗,幸運地對屍化病毒免疫,不怕被撓一下,可他們怕。

一人一屍暢通無阻地穿過通道,來到安置處。

驗證身份之後,一名工作人員將她們帶到一間門口有人把守的空房間,那位守門的強壯男子將鐵門打開到可容一人側身進入的大小,示意丘杉進入,邢博恩正要跟進去,被工作人員不由分說地攔住,帶去了旁邊的房間。

一進入房間,邢博恩就感到極不舒服。這間房裏已經有四個人,其中兩人站在單向透視玻璃前,分別觀察玻璃那邊在鐵桌前對坐的丘皮卡丘杉父女,另兩人則盯著監視屏,頭帶耳麥,全神貫注。

邢博恩站在房間中央看著他們,突然一股火氣就竄了起來。

她算是知道為什麼一個申請要等這麼久了!

先前領她進來的那個人已經離開了,邢博恩轉身打開門追出去,屋裏認真工作的四個人並未關注她的動向。

幾步追上,邢博恩喊住他:“請你等等。”

那人問:“還有事嗎?”

“我認為你們這樣安排不合情也不合理。丘杉和丘皮卡,”雖然是在說著嚴肅的事情,但是這個名字念出來,邢博恩還是分了下神,“他們不是嫌疑犯,也不是精神病人,你們監視、監聽的行為,嚴重侵犯了他們的權利。”

那人善意地笑笑,似乎覺得她太天真,耐心解釋:“它們不是人,談不上什麼權利。我知道你們的思想比較的……可能覺得這些活喪屍和咱們一樣,不是我說,你們太理想化了。我孤家寡人,活著沒仇沒恨,換個親人慘死在喪屍手裏的人過來聽你這麼說,你現在可就被打啦。”

“他們絕對沒有傷害過人。”邢博恩道,“我可以用我的生命作擔保。”

那人兩手一攤:“這就不歸我們管了。我說的就是‘可能’嘛。你也不用打包票,我問問你,你們把活喪屍研究透了沒有?它們有沒有可能突然失控殺人?它們相當於一群攜帶槍-支的人,還是機關槍,突突突的殺人快著呢,不看管起來,萬一出事了誰負責?以前沒有吃過人,不代表以後不吃人。我還有事做,你願意看呢,就進去看,不願意看可以在外麵等著。”

那人說完便走,邢博恩還想和他辯論,卻也知道不會有什麼結果了。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忽然有些煩躁,對自己的無能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