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是個不平靜的日子。
技術部門解除了二號實驗室的權限設置,負四層的人們找到了失蹤半日的黎翰之的屍體。
盡管從外表上,人們已經很難認出這具駭人的屍體就是他。
在看到這具屍體的第一時間,不少人立刻捂嘴跑開嘔吐。
隻見地麵上鋪染開的幹涸血液之中,躺著一具殘缺不全的男屍,他的上半身幾乎沒有好肉,被吃得塌扁下去,露出幾根肋骨,脖子和臉上也有傷口,但最令人不敢去看的是他的頭部。
他的頭頂開了個大口,裏麵的東西已經被吃得幹幹淨淨,什麼都不剩。
這個極度智慧、為人類健康做出過巨大貢獻的大腦,以最為悲慘的方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而罪魁禍首正是躺在黎翰之不遠處的另一具屍體——一具喪屍的屍體。它高高隆起如孕婦的肚子和沾滿汙穢的嘴臉說明了一切!
許多人為黎翰之淒涼的結局落下淚水,心中生出一種唇亡齒寒之感,但當他們看到那喪屍竟然是自己吞槍而死,他們含淚的眼中忍不住透出些迷茫。
這時,被叫過來的安置處員工認出那喪屍的身份,一拍手喊道:“啊!這是四十八號!他一直很聽話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人們驚訝地議論起來。
“你說這是半感染者?半感染者怎麼會殺人?!”
“你忘了,昨天?”
“對啊,昨天發生的事情真的很蹊蹺,到現在也沒有給出具體說法。”
“難道它們體內的病毒侵入大腦了?這是偶然的還是……有預謀?”
“但是就算四十八號失控,他怎麼能闖進二號實驗室?這兒隻有黎教授能進去。”
這個問題問得大家都疑惑了,議論的聲音突然被按下暫停鍵。眾人正在思索,堅定有力的步伐聲由遠及近,研究所專用的警察及勘察人員火速趕來,眾人連忙讓開道路,讓專業人士進入現場調查。
警戒線被拉起來,隨後趕到的潘慎之站在警戒線外,眉頭深皺,神情嚴肅,看著專業人士取證。
為了防止破壞現場,研究員們開門確認黎翰之果然在裏麵後,都站在門外沒有進去,這裏人多,不可能發生有誰偷偷溜進去拿取物品的情況。因此,勘察人員所看到的現場就是未經破壞的案發現場。
這些專業人士個個經驗豐富,即便看到黎翰之那麼慘不忍睹的死狀仍能麵不改色,動作利落迅速,不過半個小時便完成任務。
一名警察走過來對潘慎之說:“兩名死者的屍體我們需要帶回去解剖。”
潘慎之神色莫測地點頭。
在最後的調查結果出來之前,警察不會說出任何推測性質的言論,但是看到現場的人各有各的猜想。
有人就將複雜的目光投向了沉默不語的潘慎之。
昨天二十名受試者突然襲擊人群而後暴斃,抓出來的嫌疑人向濯就是潘慎之的學生。
今天,潘慎之多年來的競爭對手黎翰之教授又莫名其妙地被“一直很聽話的”半感染者襲擊而死,死法如此慘烈。
兩件事先後發生,很難讓人不去探究其中的關係。
更何況,潘慎之一向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總是非常冷漠。
此時眾人再看淡定站著的潘慎之,心裏不約而同多了些許畏懼。沒有確切證據,他們不敢肯定潘慎之就是幕後那隻黑手,但這不妨礙他們暗自懷疑,並腦補所有劇情。
屍體被運走了,二號實驗室被封鎖起來。
濃重的血腥味仍然充斥了這片空間,在負四層的換氣設備的運轉中慢慢地消散著。
也許要散很久,誰也不知道。
第二次公開實驗的準備時間十分緊張,隻有今天一天,小組忙得分不出心思想其他事情。
早上發現黎翰之沒來,邢博恩找人去問,那人去了很久才回來,說到處都找不到。
邢博恩並沒有在意這件事,黎翰之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研究員,他要照料的事情很多,也許暫時顧不上這邊。然而被差遣去找黎翰之的那人責任心出奇地強,或者說他真是閑得找不到要緊的事情做了,居然把整個負四層地毯式搜索了一遍,還是找不到,這才意識到,可能出事了!
二號實驗室他進不去,按通話裝置始終沒有人接聽,其他地方全都找過,就差這裏。
於是他馬不停蹄去找負四層最高負責人潘慎之,潘慎之判斷事態緊急,立即親自與技術部門協商。
門打開了。
專業人士勘察現場抬走屍體,來如風去也如風。
最開始發現黎翰之失蹤那人受驚過度,過了許久才想起去通知邢博恩。
等到邢博恩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卻已經又有一件事在負四層炸開了——
緊跟在黎翰之之後,向濯自殺了。
在審問過程中咬舌自盡,搶救無效。
審問的人覺得自己很無辜。監控錄像也能證明那兩個審問人員沒有說任何刺激向濯的話,向濯一開始和之前一樣沉默,突然唇縫溢出來一絲血色,倆審問人員察覺不妙掰開他的嘴一看,口腔裏全是血!
血一下子湧出來,向濯的衣服變成了血衣。
這麼多血!他早就咬斷了舌頭,可他們居然根本沒有發現!
那倆人當場就要瘋了!這什麼人啊!這還是人嗎!
要不是撞上黎翰之的死亡,向濯之死沒掀起什麼浪,他倆今天就得收拾包袱走人。
盡職盡責傳話那人把向濯的死訊打包一並遞給了邢博恩。
“邢師姐,黎教授遇害了。”那人沉痛道,“還有,向濯剛剛自殺了。”
“……你說什麼?”呆住了好半天,最後邢博恩就隻說出了這句傻子一樣的話。
那人非常傷心,自覺很能理解邢博恩,歎氣拍了拍邢博恩的肩膀,說:“師姐,節哀順變。負四層一定會給黎教授一個交代。”
邢博恩聽了還是呆呆的,想說這不可能,昨天還好好的人今天怎麼突然就遇害了?向濯又有什麼理由自殺?可是麵前這張臉上的哀痛難過太真實了,她沒法去質疑。
“怎麼可能呢?”她還是說。
那人搖頭:“我也不願意相信,可是我親眼看見了,黎教授是被四十八號咬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