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知退另一手掐上度珍寶的脖子,做出用力掐的動作,實際上根本沒把度珍寶弄疼。

度珍寶自己憋氣弄紅了臉,眼裏湧出淚液,艱難地說:“姐姐救我。”

度若飛的臉早已扭曲。張知退看在眼裏,“嘿”的笑了一聲,覺得度珍寶這人心真夠狠,她就喜歡心狠的人。

“你姐姐救不了你,跟我回去怎麼樣?我那裏有好吃的好玩的,你想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

“不!我不去!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張知退掐住她的臉:“小瞎子不識好歹。我看你姐姐不怎麼喜歡你,你留在這裏隻能當個累贅,不如去給我當寵物。”

聽聞此言,度珍寶臉上竟然有些猶豫。

度若飛立刻喊道:“不!寶寶,你不是累贅!”

度珍寶的臉被捏變形,嘟得像金魚一樣,她努力問了一句話:“姐姐喜歡我嗎?”

一刹那,度若飛回想起昨夜手指感受到的緊致濕滑。

兩秒的猶豫,足以說明一切。

度珍寶神色終於歸於死水一般的平靜,不再害怕,也不再求救。

度若飛心髒咚咚狂跳,直覺這是個關鍵的時間點,如果錯過以後再無機會後悔,可那句喜歡在她嘴邊,她卻像啞了一樣說不出來。她猛然意識到自己昨夜逃跑的行為多麼自私。

可是,她在感情上一直是這麼自私的人。

她害怕度珍寶對她的感情的那種“喜歡”,她不能麵對。

昨夜她選擇了逃避,今天她再一次選擇逃避。

沒有人理解她。

世上哪有這種姐姐?說一句喜歡妹妹有什麼關係?難不成她就想看妹妹去死嗎?

度珍寶伸出雙手,像是在空氣中摸度若飛的臉,她說:“姐姐,我喜……”

最後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她的身體忽然一顫,倒在了張知退懷裏。一顆從高處飛來的子彈射入了她的胸口,度珍寶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感覺心髒開了個口子,溫熱的液體汩汩冒出。

她茫然地叫了一聲:“姐姐……”

度若飛與她一樣茫然,伸出手好像要碰觸她的手,又好像想要去捂她胸口流血的破洞。手指發燙,比昨夜在度珍寶身體裏感覺到的溫度更燙,比鮮血更燙。

張知退舉槍瞄準馬路對麵高樓樓頂扣動扳機,“啪”一聲空響!這是一把空槍。張知退一怔,接著暴喝道:“走!”

她一把抱起度珍寶朝直升機狂奔,高樓上頻頻射出的子彈也追不上她的速度,直升機還未降落,度若飛平地一躍就跳了上去,後麵成員被射倒幾個,其餘人快速爬上直升機,狼狽地逃走了。

他們的出場轟動驚人,他們的退場草率狼狽。

都讓人始料未及。

逃過一劫的另外九名軍屬哭著投入親人的懷抱,度若飛走上前,跪在灑了度珍寶鮮紅血液的地上。她的妹妹隻給她留下了這些,風一吹雨一淋就消失的血液。

她突然發了瘋一樣伏在地麵上,伸出舌頭舔舐著地上的血液,她的舌頭很快被粗糙的地麵磨破,她的血與度珍寶的血混著,再也分不清是誰的。

軍隊*,場麵恢複控製。

新世界擄走了一個人,但他們射死三個,射傷兩個,從數量上來說,是他們獲得了勝利。

被新世界擄走的那位軍屬同樣是被他們射中的,所以正義的一方獲得了全部勝利。

勝利總是有代價的。

一個度珍寶,代價很小。

為了防止度若飛失控之下打死在高樓上開槍的搜救隊長,搜救隊其他隊員合力將度若飛關進了籠子,讓她先冷靜冷靜。

疫苗注射改為下午進行,新世界組織來過的痕跡都被清除,被放出來的被感染重新被關回安置處。

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至少從表麵上看,是這樣的。

六號實驗室裏,邢博恩將解藥注射進丘杉體內,說:“我需要你清醒地感受身體變化,所以,和我說說話吧。”

丘杉點頭。

“其實今天之前,我有點猶豫,要不要給你注射3型解藥。之前我一直以為,半感染者的治療目標是恢複到與健康時期相當的水平,2型解藥就出於這樣的目的,直到我受你啟發,開始研究人類大腦。”

邢博恩摸了摸丘杉短短的頭發:“屍化病毒不隻有殺死人類身體的作用,半感染者,也不完全是可憐的病人。感染病毒之後,你的身體比常人強大,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剛好你的大腦功能也比常人強大,這就讓你成為了一個特別的存在。我們總說順應自然,可是治療你,將你變成普通人,這與自然相悖。所有的進化在發生之初都是一個偶然。丘杉,黎翰之說得對,你是更強大的人類,是新的人類。”

丘杉握住邢博恩的手:“我相信你。”

邢博恩笑了笑,說:“今天發生的事情看起來很突兀,莫名其妙,可我仔細想了想,這件事和我們每個人都有關。搜救隊射殺了度珍寶,如果張知退沒有果斷撤退,其他幾個軍屬會被同樣射殺。他們想截留那些組織成員,為此不惜犧牲無辜人的性命。人類是動物,遵從弱肉強食的法則,法律秩序道德永遠越不過這個法則。強者欺負甚至殺死弱者,這是無法阻止的事情。可是你說,那些人算什麼強者?我們馴服猛獸,關在動物園馬戲團,現在又想馴服半感染者……”

邢博恩卡殼了,這些話都是即興而發,她心裏有想法,可是表達不出來。

但丘杉全都理解,她不用說出口,她們雙手相握,心意就能互通。

邢博恩以前覺得這是故事裏才有的事情,但當她握著丘杉漸漸回暖的手,她真的感覺到,她的心意傳進了丘杉的心,丘杉的心意也在她心裏。

“我隻是一個研究員,許多事情做不了主。3型解藥我隻能秘密研究,隻能給你一個人用,所以,在今後一段時間裏,你就是我唯一的實驗對象。”

“好。”

丘杉抬手摸著邢博恩的臉,指尖感受到肌膚的彈性,熟悉的觸感,正在越來越清晰的觸感。

邢博恩吻著丘杉的手,說:“你會比其他人強大,但是你要隱藏自己的真實能力。我會努力走向高處,終有一天,親手把你送到比我更高的地方,到時候你就自由了。”

丘杉沉默片刻,與邢博恩十指相扣:“我最大的自由,就是一輩子護你安全。”

邢博恩笑容幸福,彎下腰去,與丘杉嘴唇相觸。

暖的,軟的,真的,彼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