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緩緩說道:“他的右掌心,應該和他的衣服是同樣的顏色。殺手書生西門千,朱砂門前三的高手。還有方才進了酒肆的男子,應該是天星幫的總瓢把子,七星奪魂左又錚。但是天星幫向來都在皖南活動,朱砂門更是龜縮在徐州一帶。這兩個人居然同時現身鬆江府,再加上那位無爭山莊的少莊主,看來這個年不會太平靜了。”
“有楚大哥你在,什麼陰謀詭計能使得開呢?好啦,先回啦,免得蓉姐姐和紅袖等急了。”宋甜兒忙道。
楚留香被宋甜兒拉著向前,轉彎的刹那,眼角瞥見了街的另一頭的似乞丐又不同於一般乞丐的四個老人,他們的肩上背著幾條破袋子,而走在他們身前的,是一個身穿藍色長袍的年近弱冠的青年。
“丐幫任老幫主的弟子,丐幫少幫主南宮靈……”楚留香深深地歎了口氣,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將不小啊。
不是所有人都像楚留香一樣,為江湖事擔憂。至少原隨雲和花逐月就不是那種“多管閑事”之人,鬆江府來了不少有名的武林人士,原隨雲這邊也知道了,可他隻是讓獵組幾個人多留意些,就不放在心上了。他和花逐月一道去了鬆江府下一個名為南亭的小鎮,因為張簡齋張大夫家就在這個小鎮上。
也不知是那些到了鬆江府的武林人士在忙著過年,還是無爭山莊一行人太低調了,竟是一路風平浪靜地到了南亭鎮。
“少莊主,再過半裏路便是張簡齋先生家了,隻是據聞張先生家從不留外客,所以屬下讓獵丙和獵丁先往鎮上去尋合適的住所了。等安置下來,屬下就往張先生家送拜帖。”染墨坐在馬車廂前,邊駕車邊出聲道。
原隨雲感覺到花逐月的激動心情,他拍了下她的手,出聲道:“也好,趕了足夠久的路,大家都有些疲憊,現在客棧裏洗洗風塵稍作休息,再去拜訪才是應該的。”
花逐月沒有多言,等到了客棧,與原隨雲道了一聲便先回房洗漱去了。泡在冒著熱氣的浴桶裏,花逐月長舒了一口氣,想起這些時日與原隨雲的相處,再想可能見不到的師傅,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去的家,頓時有些心煩意亂起來。
待洗好自浴桶裏起身,已經是大半個時辰後了,她隨意裹了件長袍,拿過一條布巾擦著濕漉漉的長發,拿著梳子坐在梳妝台前半天,卻提不起心思梳頭發,歎了口氣隻梳了個雙環髻作罷。
恰在此時,屋頂之上傳來一縷細煙,等花逐月察覺到不對之時,已經著了道,身子有些發軟了。她隻來得及抓起了梳妝台上的玉簫,用力地吹出了一聲極短粗的響聲來,便暈倒在梳妝台上,人事不知了。
隔壁房間裏頭的原隨雲聽覺靈敏,就是簫聲響起時便察覺到不對,瞬間便躍起,一掌打破屋頂,人已經在屋頂之上,聽見染墨等人的腳步聲,沉聲道:“染墨,去看逐月可還安好……”話語一頓,“看向”不遠處屋頂之上的黑人麵具人,“閣下最好放下她,不然你隻怕走不出這客棧了。”
“哈,我倒要看看你一個瞎子,有何本事留住我。至於這位漂亮的小姑娘,陪著一個瞎子也太可惜了點,我就做好事帶她走了。”男人的聲音說不出的怪異,好似氣腔發出的嗡嗡聲一般。
原隨雲一言不發,左手大袖一揮,再揚手時右手中竟有一柄極窄的長劍,出手的招式赫然就是華山絕技“清風十三式”,一劍刺來之時完全無影無蹤。黑衣人也看不出他這一劍是從哪裏刺過來的,他隻覺得四麵八方都是劍影,完全無法閃避開這一劍。
但就在這快如閃電鳴雷的一劍到達麵具人咽喉前半寸處時,卻突然就落空了。原來是那麵具人踩破了屋頂,又落回了花逐月的房間之內。
原隨雲卻好似雙眼完好一般,持劍飛下,卻見那麵具人在避無可避之時將身體扭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既躲過了原隨雲這更狠更快的一劍,也順勢將花逐月往原隨雲的方向一拋。
原隨雲左手接住了花逐月,但是右手裏的劍氣已散,再去追那麵具人已來不及了。那麵具人往屋中一拋,立刻有一片灰白的霧氣從中散開,原隨雲掩住花逐月的鼻口,快步退出房間,再一揮手,點點銀光爆射向霧氣中。
“堂堂無爭山莊的少莊主竟然還用暗器傷人,不過也難怪,誰叫你是瞎子呢?世人總對瞎子寬容些。不過瞎子就是瞎子,今天就到這兒了,下次再陪你玩玩,哈哈哈……”麵具人邊拋下冷言冷語邊遠遠遁去。
染墨帶人去追,原隨雲也未出言阻止。他不知他的手掌有些許的顫抖,直到感受到花逐月的氣息,那顫抖才慢慢停止。隻是在連喚了好幾聲也不見人清醒後,他有瞬間的怔忪;不知該如何是好,隻是心底再一次生出濃濃的怨恨來:老天為何如此不公,為何奪去了他視物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