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她是碎的,六神無主的,無理到了極致。
不幸的是,他也處在糟糕的狀態。當然,這是她在很長一段時間以後才明白過來的。
她去公寓拿東西時根本還沒有心思去關注他的戰況,並不清楚他身陷囫圇。她隻覺得自己萬般委屈,而他不曾給予絲毫體貼,隻一味責怪。
他砸爛了他們的合照,說他後悔遇見她。
既然如此,撕裂就撕裂,毀壞就會壞。她就是以這樣的心情說出“分手”二字。
一年,還是兩年,具體的時長她無法估算,她缺乏時間去傷心,可好像每一分每一秒心都再被更深地撕裂。
眼淚在獨自一個人的時候總不受控製地流淌下來,突然的,安靜的。拿手去抹,才確定那是淚。忙不迭地擦幹,在一發不可收拾之前。
然而總有那麼幾次,無法控製,蹲坐下來蜷縮著痛哭流涕。為什麼會這麼難過呢?為什麼會這麼疼呢?忍不住地低吼,還是趕不走那些糟糕的感覺和糟糕的事。
人生就是會那麼糟糕的,她這才曉得。
“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呢?”
唐心的視線重新聚焦,回到他的臉上。他的瞳仁像黑曜石,澄澈如往昔,更有溫潤稀釋了原有的鋒利。
他凝視她,從眉眼到鼻梁,還有——微微向下拉扯著的柔軟的唇。
“其實……”她還有沒說完的話,可是,他卻不忍心要求她再說下去了。
他伸手扶住她的後頸將她帶向自己,傾身含住她的唇。
一點點地描摹、舔舐,一點點地探索、深入。從胸口的最深處破冰而出的溫柔繾綣彌散開來,點燃在唇與唇之間,有了滾燙的溫度。
他的吻纏綿又粗糲,繞著她唇齒,又掠奪著她呼吸。
她合眼,一道水光從左眼蜿蜒而下,在唇角停留。於是他們都嚐到了那味道,像溜走的那些漫漫時光,藏著苦澀。
身體裏的氧氣伴隨著廝磨被徐徐抽走,他的吻遊弋,沿著唇角向上,追隨著眼淚的痕跡,最終停留在她的眼瞼。她絨密的睫尾抵著他的皮膚,有些刺癢。
她的手不知何時抓著他的臂,此時鬆開,留下紅印。
調整起呼吸和心跳,她強行關閉回憶與情緒的大門。
維持著親密的姿勢,良久,她纖長的手指握住他的肩膀,頂著,聲音已蒙上一層淡漠:“糖糖還在車裏等你。”
她的語調平緩,陳述著一個事實,手則將他又往外推了一分,臉別過去。
旖旎在冷風中吹散,他的掌心重新涼下來。
從唐心的車上下來,ctrl往自己的車走去,三米開外,他就見糖糖兩隻手貼在車窗上,眼巴巴地望著他離開的方向。見他來了,立刻笑逐顏開,衝著他使勁揮手。她的叫聲被玻璃阻隔削弱,但他知道她在喊cc。
打開車門,她一下子就撲進他懷裏,果不其然地喊著“cc!”
ctrl接住她,問:“怎麼不看小丸子了?”
糖糖癟了癟嘴,沒有回答,而是問:“姐姐,生氣嗎?”
她的雙瞳像兩顆淺棕色的玻璃彈珠,滾圓透亮。此刻表麵覆著一汪水膜,是影影綽綽的擔憂。
嘴裏苦澀,心揪成一團,他的唇角壓下去,又勾起來,他說:“她不生氣了。”
“姐姐喜歡糖糖?”她又問。
ctrl維持著笑,安慰道:“她當然會喜歡你。”不想再多說,ctrl轉移了話題:“想不想吃糖?”
糖糖小朋友果然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挺起小身板,點頭如搗蒜:“想想想!”
“走,帶你去吃好吃的。”
“耶!”她臉貼到ctrl的臉上,有點涼,但她毫不在意,“cc最好了!”
另一邊唐心依然呆坐在駕駛位上,她雙手搭著方向盤,慢慢靠下去,伏著。
眼淚停了,情緒卻還沒平複。
已經過去四年,可關於父親的事,說出口仍舊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