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誰表寸心(1 / 2)

回京的日子安穩逍遙,怎麼過都不夠似的,皇帝雖沒明言,可也算默許了樓襄回城,被發配的日子結束,可她人卻不像從前那般迫切想要回歸了。

“西山多好,清淨又涼快,咱們就在這兒呆下去,好不好?”

她在紗窗下坐著,手握一杆狼毫,本要給母親寫封言辭誠懇的信,可任由那漆煙墨幹了又潤、潤了又幹,也還是沒能寫出一個字來。

此時已入伏,窗紙是才更換的,薄薄一層幽綠,臨窗而坐,像是置身在綠蔭下,隔絕了外麵酷熱的暑氣。

慕容瓚又恢複了賦閑,陪她的時間比從前更多,倆人簡直是焦不離孟。

看她執筆沉思的模樣,有種別樣的嬌憨,他一躍坐上書案,拈一顆湃在冰裏,今年才下的荔枝,在她眼前溜溜一晃,待她張開嘴,又把手倏地向後撤去。

一邊嘴角吊著,是精致的調皮。那顆荔枝到底進了他的口,隻不過是咬一半,留一半,身子往前湊去,一直湊到她嘴畔。

他一副搖頭晃腦,笑的滿是痞氣,這種*隨時隨地,他可不管白天晚上,隻要興致來了,自有無盡逗弄她的手段。

真是新鮮,外頭瞧著一本正經,最是沉穩冷靜,言談犀利,誰知道私底下竟是這幅模樣,說出去簡直像兩個人似的。

她笑看他一會兒,非等他擺弄夠了,搔首弄姿愜意了,才慢悠悠迎上去,輕啟朱唇含住那半顆露在外頭的圓潤荔枝。

他得意的嚼著,換上斯斯文文的笑容,“你說怎麼都好,不過該解決的還得解決。母女之間哪兒有隔夜仇,要不要我出馬幫你哄好嶽母大人?”

她橫了他一眼,“不必了,你才是那壞事的由頭,還不好好韜光養晦,安分些罷。”

他哦了聲,饒有興趣的點著頭,“照你的意思,嶽母大人原是在吃我的醋,覺得我搶走了她的愛女才這麼意難平?”

他明知故問,她一笑,隻好就坡下驢,承認是母親舍不得、放不下她,不然總不能說是不放心他罷?

有些矛盾得靠時間慢慢淡化,等到了八月桂花飄香的時候,賀蘭韻已能和她時常相見談天說話,雖好像略有隔閡,但比之才回來那會兒已是有所好轉。

因藩王府有兩棵桂花樹,這個時節在樹下煮酒烹茶最合宜,樓襄便提出先搬回去一陣。

過得幾日,藩王府頭一回迎來貴客——賀蘭韻登門,樓襄夫婦兩個自是盡力款待。慕容瓚亦陪著奉了茶,說笑兩句便有眼色的退了出來。

“娘,”樓襄待人走了,才露出從前小女孩撒嬌的情態,“您不生我氣了?自打我回來,他都下帖子請了您多少回,好容易肯賞臉來這裏,可見是原諒我那回的一時衝動了罷。”

賀蘭韻望著她,半晌笑了一聲,“少貧嘴。”說著抓起她的手撫摸良久,似乎又恢複了從前的親密,“你就是不讓人省心。可話說回來,喜歡女婿再正常不過,我能有什麼想頭,你母親我又不是不通人情,就隻恨你做事前偏連我都瞞著。”

樓襄訕訕點頭,“說起來還得多謝您饒過端生,這事兒真不賴她,她原下勁兒勸過我的,可您也知道,我並不是那種能聽話的人呐。”

“嗯,知道就好。”她頗有深意的笑笑,真是恨鐵不成鋼,然而麵對那張越來越酷肖自己的臉,血脈相連之下架不住還是縱容的。

樓襄乖巧的笑著,斟酌片刻,試探問母親,“說真的,您不是為我越來越偏向慕容瓚生氣麼?”

賀蘭韻眼角微微挑起,“你還算不傻麼!”歎口氣,複道,“罷了,那是從前的事了。你們成婚以來,我也多留心他一舉一動,倒也沒什麼行差踏錯的地方兒,加之這回平叛足見他是個好的,能一心為朝廷。我不瞞你,早前我是有些擔心,慕容瓚會對調派他有怨懟,更擔心他會借機撒氣在你身上。”

“娘,您這會兒不擔心遼東有異心了?”樓襄小心問著,“您一向耳聰目明,倘若那邊果真有異常,也必是騙不過您去的,是不是?”

賀蘭韻笑笑,“傻丫頭,就是有什麼,也得有明目才好追究不是?此事不與相幹,你隻管放心在京裏呆著,他待你倒是用情,不然你絕不肯鬧那麼一出的。”抿一口茶,她笑問,“如何?這會子有沒有信心留得住他?”

她半開玩笑似的問,倒讓樓襄窒了窒,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能耐,要說她有自信,可總覺得慕容瓚要是回去省親,加之剛立下大功,連皇帝都不好斷然拒絕的。即便回去了,難道就敢不顧皇上旨意,再不回來了?

實在不想算計那麼遠的事,她含混其詞道,“我盡力,這樣人才當然是留在京裏,供皇上驅使才好。”

見時辰差不多,她笑著轉口道,“母親來了半日,且在這裏用飯罷,誠潤才讓人預備了些江南膏蟹。早起我瞧了一眼,倒是肥的很,我讓人再燙幾壺好酒,今兒好好孝敬您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