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子?”長弓雲悄悄問爹爹。
“仙老說的就是你,你就是流星子。”
這就要走?這麼快!?長弓雲不舍,偷偷伸手拉住爹爹的腰帶,卻被長弓堯攥住手腕生生拉開。
“仙老,雲兒已經準備周全,請仙老帶去多加磨礪,以成大器,他日為仙老門楣增光。”
“你我皆亡國之徒,此子應天變而來,本非當世之人,談何為我門楣增光?罷了,五年父子,情深義厚,天命我為此子師,也算有緣,當得起我受那因果,再送你一言,你雖天賦不凡,頗有修為,可惜十二載禁製,錯失良機,而今血氣走衰,再難進境,若執拗強行,必走火入魔、玉石俱焚。流星子,我們走吧。”
清光熾盛,籠罩長弓雲,一陣波動,仙老和孩童已然不見,隻剩下長弓堯一人僵立當場,不舍的呆望夜幕虛空。
耳畔風聲呼呼,眼前白茫茫一片,小小的長弓雲不知身在何方,將向何處去,隻知道身邊之人已經不是血肉相連、心意相通的爹爹,而是雖慈眉善目,但終究陌生的仙老。
此一別,不知多少年才能再見爹爹?若身邊無人,他想大哭,想喊著掙紮著回去。可身邊有人,六歲的孩兒早已經染上爹爹那股子倔強和自尊心,他反倒不哭、不鬧,竭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坦然麵對未來。
一團清光淩空飛渡,長弓雲的一舉一動皆被桐風英洞悉,見微知著,可知這流星子的心性非凡,靈慧而沉毅,乖巧而剛強,機變而赤誠......三歲見小、五歲看大,五年前的璞石已初見美玉之質。
修行,天賦、心性、機緣缺一不可,天賦固然重要,心性才是發掘天賦,堅守本真、無畏前行、成就大道的根本。
若論血脈遺傳、骨骼清奇、體質特異,長弓雲皆算不得上佳之選。因而見麵之初,桐風英就渡過一縷本純真氣,助其修行築基時更易體會自身、感應天地,六歲孩童能修習到《奔雷術》第二重,拉斷百斤角弓,豈是天賦使然?可以說,雖然桐風英今日才帶長弓雲回山拜師,但是師徒名分早在五年前已然確定。
大蒼山號稱八萬裏大山,橫亙在神州與炎方之間,大雪峰距正北麵的三棵樹小村足足三千裏,距父子倆常居的洞穴也有二千多裏,尋常人畢其一生也難以踏遍走獸橫行、猛禽臨空、溝壑深淵、山巒險阻、重重疊疊的大蒼山。
雙腳及地,呼呼風聲止,茫茫白光散,視野分明,長弓雲四下一看,“哇”的出聲驚歎。
此時正旭日東升,朝霞漫天。他身在大雪峰半山腰的一塊巨大的岩石平台上,可見皚皚雪峰染上一層紅色,近者似乎觸手可及,遠者巍峨高聳,連綿不絕。平台下一泓天池平靜無波,雪山群峰倒影其中,藍的天、彩的霞、白的雪,還有天池邊成片的蒼鬆勁柏,翱翔天際的展翅雄鷹,以及纏繞在山腰的嫋嫋煙雲,讓他恍若身在仙境,似真似幻。
孩童甩動長發猛然搖頭,深吸一口氣,隻覺神清氣爽、精神百倍、渾身是勁,一天一夜不曾休息的疲憊一掃而空,眼前景象更加入目清晰。
“仙老,這就是仙境嗎?”
“天地造化,神鬼莫測,你說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流星子,我且問你,何為修行?”
“爹爹說是向仙老學仙術。”
“謬也!”桐風英苦笑搖頭,心中暗責長弓堯終究還屬一介武夫,竟然如此理解修行。“修行,簡而言之便是學和做,如學道德文章、治國方略者,如學世間百藝、精益求精者,如求道問仙、白日飛升者,凡此種種,皆是如此。學先人之法,走自己的路,追求日新月異、能力精進,這便是修行,無論身在何處。”
六歲的孩童哪裏聽得懂?一臉疑惑的望著仙老,可憐巴巴的說:“仙老,爹爹讓雲兒來學仙術。”
桐風英白須飄飄,心中喟然長歎,唉,這番話就是對那長弓堯說去恐怕也不懂,何況流星子還隻是孩子,心太切,心太切!
“嗯,學仙術,走吧,隨我拜見你真正的師尊去。”